明裳头也没抬道。她这两日重新问了上京诉状的那位老人家,自然也记下了个中要点,但关键不仅是老人说了什么,更是她能从其中找出证据。
赵婧疏允她调用寺中人手,她便先从钦州上报的田税查起,可大理寺人虽不少,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想要冗杂的税务田产呈报中翻阅出蛛丝马迹还是有些为难人了。
七天……太短了。温明裳垂着眸,她眼前是摊开的一幅地图,上头钦州二字被朱笔圈了出来,在黑白间刺目得很。
桌上有关钦州的田税记载和近半年来的呈报案宗散乱地铺陈着。
这样下去不行。她揉了揉眉心,指尖触上皮肤的时候才觉冰凉,可也来不及去将大敞的窗子关上。
可若是不查田税,还有什么是能证明李怀山私夺田宅的?
白日里翻阅的那些纷杂的记录在脑海中乱成了一片,温明裳闭着眼,试图拨开这些杂乱的思绪找出被自己忽略去的东西。
雁过留痕,这世上没有完全不留痕迹的事情。
温明裳拿了笔,将桌上散乱的档册粗粗收好放到边上,她重新抽了张宣纸出来,写下了李怀山三个字。
尔后停了片刻,又写了钦州二字。
查田税记档是最惯常的思路,自己能想到的,李怀山不可能想不到,既然做了,自然便要将可能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这条路或许可行,但在有限的时间里所能获得的线索可谓是微乎其微。
如果不从这个方向入手……
她在李怀山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田产能与什么相关,能让这位专于商贾之事的襄垣侯做出这样的冒险之举呢?
是粮食,还是地契?
若是转卖地契,为什么要闹到害人全家性命的程度?以他在钦州的威势,说句不好听的,想要威逼利诱瞒天过海未必做不到。
那么……粮食?他要粮食做什么?
跟外邦人做生意,大梁最畅销的是瓷器丝绸还有各式茶,谁会想要不远万里从海上运粮?
可商人本性重利。
若是一桩买卖要使得屠刀悬颈又没有暴利,不可能有人会甘愿冒这样的风险。
温明裳深吸了口气,把思绪换了过来。
倘若她是李怀山,在做这笔生意的时候抹去了所有关于田税的记载,州府也被以钱财买通,那么……抹不去的是什么?
她闭上眼,在良久后啪地一下把笔拍在了桌案上。
烛火随着风晃了一下。
“漕运商路。”
风雨将至。
洛清泽下差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书房。
洛清河见他进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道:“有事?”
少年抿着唇,试探道:“阿姐,我听闻御史台在军粮案上有了个初步的进展。”
“嗯。”洛清河把茶叶扔进壶中,“怎么了?”
“你……不去问问吗?”
洛清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阿姐!事关北境,你身为主将何故不能问?”洛清泽不解道,“大梁有武臣不参政的规矩不假,可此事早已脱离了朝政的范畴,虽名义上户部失职,但也绝对是军中事!”少年的声音很急切,但即便不解,他依旧端坐在小几前,这是将门之府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东西。
为将者时刻都要保持冷静。
手边的炉子还烧着,茶水咕噜沸腾。
洛清河捏着军报,掀了盖给弟弟倒了一杯推过去,道:“不是不能问,是还不到时候。”
洛清泽垂眸看着平静无波的茶水,反问道:“我问过宗大哥了,他说他也不知道。阿姐,你没有跟任何人讲到底到了什么的时候才是合适过问的时候……现下御史台查得火热,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