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年前听闻工部侍郎许大人告老,他回去便是把这个位置补上的吧?”
“是啊。”沈知桐往身侧的炉子里添了两块炭,凑过去一些烤火,“寒门和世家这么多年一直不大对付,面上虽然瞧不出来什么,但朝中人跟明镜似的,这两帮人说不到一块儿去。许大人是柳家老大人的门生,工部上上下下都多少沾着点关系,这个位置放不掉。”
温明裳没接话,她侧头往窗户外瞧了一眼,今日天光晴朗,乍一眼望出去好似天地一片清明,但谁都知道,纵然是这样的日头下,也有难掩的阴翳。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信笺上摩挲着,这封信其实不用看,她也能大致猜到写了些什么。
她只是在想,崔德良的用意。
春闱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看站在什么角度去看。于世家子弟而言,谋个官职不是什么难事,未必要走这条路,但于寒门出身的而言,这条路便是唯一可以向上爬的路子。可这样的一条路,还要被世家的人给分去一半,不为别的,为了一个“名”字。
但崔德良不是这种人。河东崔氏虽和柳氏一样同为世家,但他们更看重师生情谊,也不重嫡庶之别,崔德良亦如是。他现今门生除却御座上的那位,也就三人,温明裳上头除了沈知桐这个师姐,还有个出身世家的师兄姚言成。前头这二人,一个世家举荐,一个春闱应试,倒也都和出身相应。
问题就出在了她自己身上。
自己应该算哪边的?
崔德良如今给她指的这条路意思再明白不过。但这样的用意,一定与柳氏的希冀相悖。
还真是……上来就给了一个难题。温明裳轻轻呼出口气,忍不住皱了下眉。
“你啊,也别想太多。”沈知桐瞥了她一眼,从手边接过木勺舀了一勺茶水给她重新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先生不写这封信,柳文昌的调令一到,你不也还得回去?到时候要么跟着去春闱,要么继续在国子监待着,有何分别?”
说着就伸手孩童打闹一样不轻不重地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
温明裳轻嘶了声,面上露出点无奈的嗔怪神态:“师姐……”
如此,原本称得上凝滞的气氛才化解开。
朝中还有事要办,沈知桐不能在济州长留,送完这封信就得走。临行前,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对了,还有一事。”
温明裳脚步一顿,侧头朝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先生说,有个消息你得听听。”她摸了摸下巴,想起这事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雁翎关的主将,那位镇北将军要被陛下调回长安了。”
温明裳闻言一愣,皱眉道:“为何?”
“还不晓得。”沈知桐撇了撇嘴,“雁翎近两年无战事,调回来……也不是说不通。算起来,应当跟你到长安的时间差不了几日。不过先生的意思也就是让你知道这事,旁的也不必多想。边关战事,一向不归咱们管。”
但这么个调动……她叹了口气,颔首道:“我知道了。”
把人送走后回书院的路上,温明裳还在想着这个消息。虽说沈知桐说的不错,战事不归他们来管,但……边关主将调配也不是小事。大梁如今边地安稳,唯一的动荡之处就是这北境雁翎关,按理来讲调哪的将军都不该动雁翎关的。
“雁翎。”她低声喃喃道,“北邙洛氏……洛清河。”
叫着世家的名头,但洛家是大梁最不像世家的了,也不是因为旁的,恰是因着这是唯一一个以武立家的世族。
不插手朝堂事,无意与其余任何世家结盟,不重嫡庶之别,男女之防,唯才是用,世代为将。
雁翎关屹立北疆百年不倒,自景帝册封洛氏靖安侯后,洛家便世代戍守雁翎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