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流水, 负责打理草坪的仿生人管家正有序穿行。
贺逐山的日记上有这么一句话:“我总是梦到从前的家。妈妈变成藤蔓, 爸爸坐在血里。我站在火焰之外。”
除此之外, 还零星描述了一些家周围的具体景象信息。根据这些信息,Ghost进行了一系列筛查与排除,最终把目标锁定在这里,新海泉区的一处私人屋宅。
“多可怕呀, ”Ghost说, “‘妈妈变成藤蔓,爸爸坐在血里。’你平时喜欢给他讲黑/童/话?”
阿尔文沉着脸不说话。
“从前的家”、“藤蔓”、“血”,这些词汇让他惶恐, 觉得它们在慢慢挤出这件他为贺逐山一手打造的温室, 从缝隙里, 渐渐滋生一整片黑暗。
Ghost在凝视什么。阿尔文顺着目光抬头, 发现对方正打量别墅西侧那面砖墙上一扇小小的木窗。那窗户开在满墙绿藤花荫深处, 正对邻居家另一扇阁楼矮窗。
系统显示,这栋花园别墅的主人是一名生物公司高管, 不过平日里, 他在城市中心另有居所, 并不在此常住。一名高级仿生人管家负责打理别墅的一切, 它理所当然拒绝了两名陌生人的寻人请求。
“但他应该不在这里。”Ghost说, 虚虚摁着他的那只义眼,“我没在这间房子里检测到任何生物活动。”
阿尔文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居然没有一个是真的。”
别墅里到处都是园丁、女仆、管家和侍者,但它们都是外型酷似真人的仿生机器。
“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久了大概会疯吧?”Ghost撑着下巴说,“半夜会睡不着觉,觉得有人趴在门缝上偷看你。”
阿尔文低头翻看着日记。
“我总是梦到从前的家。妈妈变成藤蔓,爸爸坐在血里。我站在火焰之外。”这一行字歪歪扭扭,稚嫩之余,字里行间还显出一种恐慌的颤抖,每一道笔画都扭曲而狰狞。
他眼前忽闪过一组画面。
在一片烈焰焚天的火海中,一个女人坐在浴缸里。她的头发、手臂、双腿以至于全身上下所有裸/露肌肤,都长出腕口粗细的藤蔓,攀着墙壁向外爬行。火舌舔舐着她,她巍然不动,只发出“吱呀吱呀”的燃烧爆裂声,枯叶纷纷烧成灰烬。
而火焰前方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小小的,跪在废墟上,努力向大火深处爬。
“他的父母呢?”Ghost忽然问。
阿尔文回过神来:“……死了。”
“怎么死的?”
阿尔文想不起来。
驾车沿盘山公路下行,两人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经过一道小草坡,坡上有几块矮矮的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仿生人。Ghost让阿尔文停下车。那仿生人似乎已经报废了。耷拉着头,低垂着手,脖子上的机械弹簧也崩断了三四根。
Ghost绕着它转了几圈,然后蹲下来,将那些锈蚀的零件一一更换——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义体零件——上下左右用力拍了几下,仿生人便缓缓睁开眼睛。
“……你是谁?”仿生人茫然地说,大概发声系统还没修好,腔调听起来十分古怪。
“这不重要,”Ghos说,义眼发出投影,小贺逐山的头像浮现在空中,“你见过这个人吗?”
“……!”
仿生人的眼睛亮起来:“这是我的主人……曾经的小主人。”
“曾经?”
“我被丢弃了。”仿生人说,“我以前的主人,贺先生一家离开新海泉区后,就没有人再需要我了。”
“噢……这么巧,”Ghost点头,“你是他们曾经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