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身形微僵,眼角余光便看见两条与她身上氅衣颜色一样的垂带。
与此同时,裴君慎担忧的声音亦在她耳边响起:“娘子既然真想看雪,那便围严实些,万万不能冻着。”
崔英:“……”眼中泪水的存在忽然就变得很尴尬,落出来显得太矫情,可是她又没办法让眼泪倒流回去。
末了,她双眼一闭,猛然转身扑进裴君慎怀里,趁机把泪水蹭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而后小声道:“回…回船舱罢。”
其实她早就受不住冷了,只是不想被裴君慎哄着回房做那些事,才嘴硬说要赏雪的。
而裴君慎也明白娘子不愿回房的根结其实在他,这次回房之后倒是真规矩了,顶多就是抱着崔英亲亲,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
房间里的暖炉烧得极旺,两人一回房便脱了氅衣和外衫,待裴君慎亲得快受不住的时候,两人便会停一会儿,彼此依偎着坐在床头边静静观赏起窗外雪景。
崔英舒舒服服地倚在裴君慎怀中,没过多久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浑身懒洋洋的,一不小心竟又睡了过去。
两人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裴君慎久久没等到娘子回应,一低头,才发现娘子睡得很香。
他唇边不禁漾起笑,俯身,轻轻在崔英唇边落下一个吻。
他这一生,曾享过泼天权贵之势,也曾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在遇见娘子之前,他活着只为两件事,为亲族沉冤,为冤魂寻凶。
为此,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可在遇见娘子之后,他渐渐变得贪心了,他的人生多了第三件事,为娘子谋生。
他开始珍惜自己的命,他想和娘子一起长长久久的活着,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如今亲族之冤已得昭雪,凡他所经之案,他亦竭尽全力稽查真凶。
只有第三件事,需要他用一生之力去完成。
“阿英,我这一生,已别无所求,唯求,与你共白首。”
崔英睡了小半时辰,再醒来时,便发现她与裴君慎两人都侧躺在床上,而她的夫君正睁着乌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我……睡了多久?你怎么没叫醒我?”
“不久,刚过午时,我也睡了会儿,刚醒半刻。”
裴君慎边答话边抬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碎发,而后又问:“饿不饿?裴叔方才送了午膳过来。”
午膳?崔英听着顿了顿,然后摇摇头:“我还不饿,夫君饿不饿?”
裴君慎闻言目光瞬间深了深,原本规矩地手慢慢下滑,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下巴:“恩,饿了,娘子可愿陪我用膳?”
崔英脸颊一烫,急忙拦住他故意作弄的手:“不要,既然裴叔能来送午膳,外面的雪是不是停了?”
她说着起身下榻,赤着脚,步伐飞快地跑去了窗前。
裴君慎跟着她走到窗边,望着外头遮掩不住的明媚天色,只得略显失落地颔首:“嗯,停了。”
他故作可怜,崔英才不会心软,假装没发现道:“那我们赶快回府,不然万一再飘起大雪,我们岂不是要困在这儿?”
裴君慎:“……”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瞧着哪里是会下雪的模样?
可娘子心意已决,他不得不从,也罢,总归他给自己和娘子告了一整日的假,回府之后,他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独处。
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待两人穿戴好衣裳,走出船舱,准备唤人上船掌舵之时,上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气竟然转瞬之间便了下来。
阴云遮天,日光晦暗,隐隐似有被蚕食之兆,刚刚停了没几刻钟的风雪竟又再度席卷。
裴君慎仰头望着天象,双眸微眯:“娘子,你先回船舱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