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侍寝(2 / 3)

毕竟是长在南方温煦阳光中的姑娘,西北秋日的硬冷正一点点蚕食着她的健康。简瑶咬咬牙,死死扛着,不让身体因负痛而瘫倒。

压在身上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些,她后背紧绷的倔强样子,被嬴政尽数看在眼里,他神色复杂地眯起眼睛,心中泛起一丝心疼。

手指从剑柄上移开,他轻描淡写地命令道:“起来吧。”

简瑶一开始以为自己幻听了,迟滞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起身,小腿已经失去一半的知觉,能稳稳站住凭的全是毅力。

她有点委屈,眼角处微微泛起了红,目光依旧徘徊在他口鼻附近,不敢往上造次。

如果不是浑身慌张、难受得冒泡,她会很乐意好好欣赏一番他那双线条优美如刀锋,却又总是紧紧绷着的淡樱色薄唇,和那高耸笔直、宛若苍松翠柏般的挺秀鼻梁……

方才腾起的委屈,又被这副活色生香的好皮囊瞬间“治愈”了,简瑶觉得自己既浅薄又大胆,居然敢对着刚刚下令杀了一堆人的秦王嬴政的脸犯花痴。

不知为什么,她对他怕,但又不怕。总之很古怪。

“寡人的下巴上黏着什么脏东西吗?”他不悦地蹙眉,“把脸抬起来,寡人不喜欢对着头顶说话!”

胡扯,在朝堂之上,哪个不是拿头顶对着你……

她轻轻咬唇,费力地缓缓抬起头,动作之艰难,就像是下巴上坠了一只沉重的砣。

直到颤抖的目光与他对视。

她猛烈地瑟缩了一下。

因为他的注视,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他在打量她,观察她,剖析她,带着一种冰冷而锐利的审视。

可正常人,是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的,就算他再多疑,再愤怒,再恨她——

他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盯着一个谜团,一个令他不怎么痛快的谜团。

然而冒死往深了看去,就会发现那双黑如子夜寒星般的眸子底处,又涌动着一股深邃而复杂的情绪,犹如风暴下的海面,波澜不止。

“大、大王……”她怯怯地唤了一声,摆出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相。

眼波潋滟,泪光点点,像是笼了一层楚地的烟雨气,无来由地让人敛去了戾气,心情也跟着潮湿婉转起来。

简瑶没想到,这招居然奏效了。她看见秦王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一丢丢,但很快又皱了回去,仿佛刚刚只是条件反射。

“扶苏已经睡下了?”他转移了话题,望着她的眼光有所松懈,甚至带上了点令她受宠若惊的柔情。

一定是因为提到了扶苏吧,她想。

“嗯,我看他最近功课太繁重,就让他早些休息了。”简瑶一边偷瞄他的表情,一边斟酌着用词回答道。

秦王点点头,没做评论。

简瑶松了口气。本以为这种级别的工作狂,会对儿子过早睡觉而不悦,果然还是骨肉亲情,是会心疼的。

忽然,他冲着刚刚与简瑶一同平身的夏霓扬了一下手,夏霓立刻得令般匆匆走开,眼中还迸发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诶?

简瑶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今日留宿,快把寝殿的炉子再燃几只,熏香换成龙涎香,还有床褥许久未用,也得用暖炉烤一烤。”

门口传来夏霓口伶齿俐的吩咐和张罗,接着几个小宫女,犹如获得军令的小卒那样,训练有素地忙叨开了。

啥?留宿!?

简瑶脸上迅速发烫、发红,大脑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闪现出两个大字。

侍寝。

不、不是吧?

从他刚才盛气凌人又莫名其妙态度,到底是怎么一下子进化到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