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歇在宫里,有禁军盯着,我能打探到的不多。”
“真让人恶心,不是吗?夏文宣那个人。”沉怀南抬起扇子,掩住半张脸,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分明告诉旁人,他在笑。“分明拥有那么多,还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消沉模样,偏生圣人疼宠,待他与待我等截然不同······偶尔会想吧,要是他明日就暴毙该有多好,这样,大家在后宫内的争斗,也会变得公平些。”
“这是你的想法。”长庚冷淡地驳斥一声。
沉怀南呵呵直笑。
“依照约定,你给我行方便,帮我坐上帝君的位置。我作为回报,会让圣人一个孩子认你作义父。”沉怀南的声音低了下去,手中折扇微摇。“除掉夏文宣,算你与我共同的目标不过您要是觉得承认的风险太大,我也愿替您担这个风险。”
长庚警惕地打量起周围,冷声道:“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沉怀南听闻,拇指与食指一紧,扇面合拢,露出了他勾起的唇角。
“内侍大人,沉某从不轻许自己做不到的事。”
落月倚孤城(一)
一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整夜,到天亮,依旧淅淅沥沥地沿着屋檐往院子里淌。正是凤泽元年的寒露,天高气爽,万鸟飞绝,淡灰的天幕瞧不见一片云彩,低头看,草木多已凋零,又四处积着水,驻足远望,一派空明。
夏文宣搭一件天青色披袄,静默地站在廊道,看了会儿寥落的庭院。
是真要冷了,他心想。
这段日子在殿内安心休养,身子骨仍旧单薄,但人瞧着精神了不少。进出的侍从也纷纷挂上笑颜,暗中感慨帝君的苦日子可算过去,萧才人一下狱,宫内那些个不安分的骚货立刻规矩了,该问安来问安,该孝敬就孝敬。
在宫里,当主子的就不能给下头好脸色看,稍一放松,那些个偏门进来的家伙就以为自己能往上爬。
哼!现在知道哪个殿里的公子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了吧!
下人们已然心安,夏文宣的心却还悬着。
夏鸢离京前遣人送来一封短笺,说萧才人进地牢后没几日便疯了,某日夜半发狂,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让文宣不必担心。
末了还补充一句,应是内侍总管动的手,怕还是圣人的意思。
夏文宣读完信笺,险些喘不过气,满心唯有愧疚。
要是、要是我不爱她就好了……夏文宣忍不住叹息。
“在想什么?”忽得,他耳畔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紧跟着,他肩头披着的袄子被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扯落,温热的体温随之覆上,发髻带着浓烈的馨香。
陆重霜扔掉御寒的外袍,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肩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青娘怎么有空来?”
“没什么事,来看看你,”陆重霜道,“身上难不难闻?我刚跑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