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怀南早早接触夏家,就是想留着钻这个空。
陆重霜无奈轻笑。
是她小瞧此人了。
“葶花放你进来的?”陆重霜道。“看来她在夏家那儿吃了不少好处。”
“陛下生气了?”
“她们豁出命跟着我干事,我总要履行承诺,这些是她应得的。”陆重霜瞥向沉怀南,目光宛若轻薄的刀刃。“你呢?来这儿想讨什么好?”
“沉某依旧想当陛下的人。”
陆重霜挑眉。“哦?”
“圣人理当心怀天下,后宫的事,还是要交给后宫解决。”男人说着,手探过来,没急切地去碰她的身子,转而掬起一捧水,沿着脖颈倾倒。
后颈被浇落暖湿的水流,陆重霜深吸一口气,神色略有和缓。“说下去。”
“后宅公子间争风吃醋,自有一套规矩。陛下若是想要挑些麻烦出来,何必亲自当坏人,害夏宰相不快,君臣生隙。”他慢悠悠说着,嗓音宛如林间浓重的晨雾,溶解松针碧绿,翠意缥缈。“渠州是个小地方,沉某也是个小地方出来的男子,祖上世代为农,在夏家这类高门望族眼中不值一提。夏宰相想让帝君用我,而我却只想当陛下的人。”
陆重霜唇畔牵起一抹淡然的笑,从水中浮出半个身子。
她伸手擦了下他的面颊,指腹的厚茧扫过皮肉,仍残留着脂粉馨香的面颊挨了过去,凑近沉怀南道:“沉怀南,你觉得自己值得我用?出身低微且有点小心思的男子,远不止你一个。”
沉怀南侧脸,看向她。
少女温热的吐息徐徐而来,日夜焚烧的金炉所熏染出的肌肤柔软馨香,挨过来,涌向他的馥郁芬芳似要将人压倒,热气虎狮般擒住了爪下的猎物。
沉怀南指尖颤抖着触到她赤裸的肩膀,面上仍是一派镇定。他看着她,指尖暧昧地下滑,摩挲湿润的胳膊,那是一只曾经紧握刀剑的手臂,玉石般白皙润泽且同样坚硬。
两人姿态如此亲昵,却不曾吐露半点真心,唇齿间的言辞周转于暗语。
“可既能攀上夏家且不使夏宰相起疑,又能攀上沉宰相使其青眼相待的,就少了。”他眯起眼,微微一笑。“况且,沉某大约知道是谁给帝君下的毒。”
耳朵听到这句话,陆重霜才多了几分专注的神色。
她的指尖沿着他的喉结划过,挑起下巴。“说下去。”
“内侍大人对陛下忠心过头,您用小人去对付陆照月那会儿,我便与他有过冲突。陛下当晋王时,府内大小事,无一不在您眼皮底下,全赖精简二字。如今文德公子贵为帝君,独掌后宫大权,他却只落个内侍总管的位置,给后院公子们打点财物,无法如葶花大人般时刻跟随您身边,一如秃鹫徘徊在猎物身边不得靠近,想必早已心怀不满。”
“一上来就怀疑我的身边人,沉怀南,你胆子挺大,”陆重霜道。
“您因夏宰相而冷落帝君,内侍大人自作主张,想帮您趁机压帝君一头实属正常。”沉怀南答。“除去他,沉某想不出第二个会加害帝君的人,也只有他,有办法对帝君下毒。”
“朕的江山不是儿戏,有胆说这话,是要负责的。”陆重霜收手,望向沉怀南,眼神平静。
“沉某的命攥在陛下手里,您叫我生便生,您叫我死便死……”沉怀南泰然一笑。“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