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雁璃回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那女子抿唇,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两步,轻声道:“家主,查到了,圣上正被晋王囚禁在南宫,由两队侍卫把守,昼夜交替。”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于雁璃听后,掸了掸手,转过身看她。“太女与吾儿呢?也在南宫,跟圣上关在一起?”
“应当是。”那人答。
“九霄公子人在何处?”于雁璃改了话头,又问。
“这”女子语塞,不懂家主为何要问后宫男子的去向。
“九霄公子是吴王最大的依仗。诏书一出来,她怀着孕,不便杀入宫一探究竟,恐怕此刻亦是坐立难安。”于雁璃解释。“不过圣上都被囚禁,九霄一后宫男子,早就性命不保了吧。”
语落,于雁璃微微垂头,沉默片刻,忽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她以为自己拿到退位诏书,朝中原本支持太女的大臣便会转身支持她了?她以为放一把火、带一支兵,便能威逼我承认她的地位?她以为囚禁女帝,颁布退位诏书,我便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了!荒唐,荒唐啊。”于雁璃道。“从先帝到圣上,我们于家尽心竭力地维护这片江山,多少年的昌盛了,不会断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家主,那我们……”
“先不急着打草惊蛇,”于雁璃抬手,止住她的话,“明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去给吴王送一份手信,探探她的口风。”
“是。”
“多派点人打探宫内的情况,”于雁璃拧眉。“只要女帝健在,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大不了派人闯入禁庭,将圣上迎出来,治晋王的罪。至于太女……你选几个机灵的小辈明早去吴王府,万一九霄公子没了,她也要找个新倚靠。凭夏鸢跟晋王的关系,我不信她敢用。”
“喏。”
于雁璃长吁一口气,偏过头,朝莲池的尽头看去。她的目光渐渐放远,亭台楼阁、廊桥水榭,都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愁云之下。
她不敢同任何人说,自己在夜宴上被晋王惊骇到了。
随轻舟穿过焚毁的画舫,如同一曲云起雪飞的笙歌,一篇气势如虹的骈文,端坐的少女婉如皮毛鲜亮的母豹,正舔着沾血的爪子,偶尔在微笑时,露出狰狞的獠牙。
“也不知是像如月,还是像他。”于雁璃忽生感慨。
淡淡的月亮悬在半空,云未散,恍如浓雾将天宇浸湿,星子疏疏散散,晚风刮了起来。
在庭院小憩的陆重霜被长风惊动,绷紧脚尖,抻了个懒腰,睁眼看向一旁老实地跪坐在竹席上的骆子实。白竹编的席子,斗磨平密,了无罅隙,镀着月华,恍如白腻的软玉。陆重霜睡着象牙席,兽头的瓷枕,暗红木的躺椅,较之身侧发呆的小男人,更为华贵威严。
“喂,喝酒吗?”陆重霜道。
“啊?喝、喝酒?”发呆的骆子实一个激灵,伸着脖子指向自己。“殿下是在说我?”
“突然静下来,有些无聊,”陆重霜侧卧,手撑头,看向骆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