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办的这档子事的确不干净。
可为什么处理不干净?
为给争权夺位的皇女们善后,她没法办干净!
不管御史台里头是谁的人出面,皇太女有于家,吴王有九霄公子,连以往势单力薄的晋王也同夏家联了姻,各个塌不了天。
运气好,主簿、狱丞替罪;运气不好,她人头分家。
戴弦忽冷忽热地往自己的大帐走,临到边沿,遥遥瞧见一男子正等她。
他侧身而立,消瘦的身姿似一支伶仃的花,帐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他颊边一点痣,又在翠绿的草地徐徐绘出他舒朗的花影。
素色的袍子,缀几粒白玉雕的五瓣梅花,火光映照下隐隐有欲说还休的绯色。端正的发髻用一根梨花木簪别在脑后,后颈敷着焰色,夜风一吹,火光如水波般荡漾,风流极了。
如若戴弦年轻十岁,这或许是段尽兴的艳遇。
“在下沉怀南,乃晋王裙下走狗,久闻戴寺卿大名。”男人坦然行礼。
戴弦道:“晋王有何指教?”
“晋王派我来给您送个把柄,好解戴大人的燃眉之急。”沉怀南道。“这罪名既是御史台的,也是太女的。”
“哦?”
沉怀南轻笑:“大人可知年前太女的贴身女婢幺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掀了清白男子的筚篥?”
戴弦顿了顿,对沉怀南道:“自然记得。”
幺娘掀筚篥的破事也算轰动一时。
年前渠州刺史携家人入京述职,儿子却在东市被幺娘这个奴才掀去筚篥。那少年郎也是个贞烈的,一回家便悬梁自尽。
按《大楚律》,除却节日庆典和花街酒肆,男子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而女子亦不得当街掀去未婚男子用于遮面的筚篥、羽扇、面具,毁人名节。
听闻渠州刺史为此事几上御史台,皆被扫地出门,兴许是心死,再往后便没了她的声息。
戴弦看了看沉怀南,“渠州刺史家的?”
“刺史长子,”沉怀南道,“死的是小人胞弟。”
幺娘犯的事,偏生是御史台压的人。
啧,这一颗棋来得还真是时候。
戴弦按捺住心动,甩袖斥责:“这种男儿家的私事,也配拿到台面上说道?”
“敢问寺卿,这大楚律是谁定的?”沉怀南眯起眼,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