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贼喊捉贼,于宰说得当真透彻。”伴随一声轻笑,女子窈窕的剪影浮现在戴弦眼底。“不过距离大理寺结案怎么着也有个十天半月,怜清想知道,于大人为何不在前几日早朝给母皇陈奏?非要在春猎害母皇扫兴。”
戴弦心口突突直跳。
吴王陆怜清讲话一贯绵里藏针,先抬后砸。方才一番话先是顺着于雁璃砸了对家,又话锋骤然一转,将枪口对准于雁璃。寥寥几句,里外都是人,里外都不是人。
戴弦与太女、吴王同朝为官叁载有余,深知两位皇女的脾性,尤其是吴王陆怜清,同父亲九霄公子一般,表面瞧去是个好相与的人,实则手段狠辣。
她毕恭毕敬地上前给圣上行礼,又给在座的几位皇女、宰相作揖。
“正好戴弦来了。”沉念安冲戴弦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于宰相怕是醉酒,不清醒,硬说陛下的禁军在东西市恶意纵火。你处理上元走水的奏议我是看过的,你来说说。”
沉念安话音方落,不同方向的几束目光一齐落在戴弦身上。
戴弦沉吟片刻,忖度道:“有关上元的处理,臣已在奏议中写明。杏月经陛下恩准,大理寺与刑部一同捉拿贼寇,如今各项损失已同户部报备,犯人则交由刑部处置。具体事宜,于宰相还需寻夏尚书细问。”
她特意搬出女帝批阅过她的奏议来压于雁璃,为得便是不提过程,只谈结果。
“找夏鸢?哼。”于雁璃冷笑。“戴弦啊戴弦,你亲手写得奏议,总该知道自己查了些什么。”
陆重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瓷盏,淡淡笑了声,道:“于宰相,您光凭戴大人的奏议和一封来历不明的信笺,就开始质疑大理寺的办事与本王的清白……唐突了吧。”
“嗳,别这么着急为自己说话,”陆照月含沙射影,“还有一个人没到呢。”
“你说得左不过是顾鸿云,”陆重霜道,“本王着实奇怪,太女殿下不信大理寺的话,非要等一个外族人来……居心何在?”
“少阴阳怪气地说我勾结外族人!”陆照月拍桌。“到底是谁欺上瞒下、暗结党羽,还说不准呢!”
“说事只管说事,莫要为小事伤了和气,”陆怜清正打圆场,忽而瞥见倚在男宠肩头的鸾和女帝一脸倦意。
她起身,叁步并做两步走到女帝身旁,温声道:“母皇,您可是又头疼了?”
女帝挽住陆怜清的手,低声道:“无碍,你们继续。”
陆照月见陆怜清先自己一步献殷勤,慌忙喊道:“幺娘!还不快去传太医!”
这头幺娘接旨,那头宫侍传来通报。
顾鸿云到了。
男人身着玉色菱纹圆领袍,是与春光正相符的打扮,白狐毛的系带旁挂一木兰绣囊,胡味甚浓的大翻领颇为拓落不羁。
有段时日没见,头一眼,陆重霜险些没认出他是阿史那摄图。
他给女帝叁拜行礼,坐到于雁璃身侧。
“于宰相,戴某一向敬重您老。”戴弦说着,眼珠子悄然一滑,瞥向顾鸿云。“可您让一个外族人登堂入室,有失妥当。”
顾鸿云道:“寺卿,鸿云此番前来,是为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