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烈累了,又不想当真打死儿子传出去惹人笑话,只能停下。
而殷绪也只是擦去不小心咬破嘴唇而流下的血,一脸冷漠地回到了,自己那破败的小屋内。
他蜷缩地坐在塌上,打开了柔嘉送的药瓶。
类似薄荷般清凉幽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殷绪闻了闻,确认其中没有任何作乱的成分,又将瓷瓶盖上了。
他终究没有使用这一瓶药膏。
柔嘉夜里担忧与殷绪的婚事,很晚才睡着,却又开始频频做梦。
上辈子对陈昱早已心死,她的梦中没有几处皇帝的影子,倒是反复见到殷绪。
他一次次地救她,然后一次次地死在她身旁,以最温柔、最坚定的姿态。
“殷将军!”她低呼着醒来,脸上激动未退。
今晚是知夏值守在卧房。听到动静她立刻过来,掀开浅色刺绣帐幔坐到床边,心疼地顺着她的脊背,“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奴婢在这里。”
搂住她的温度如此舒适,柔嘉柔白手指蜷在胸口,慢慢平复着呼吸。
知夏又转身拿过一杯温度适中的茶水,送到柔嘉面前,“公主安安神。”
柔嘉接过那触感细腻的汝瓷茶杯,慢慢喝过两口,终于彻底安心了,这才缓缓道,“我做的,不是噩梦。”
是殷绪让她的死亡变得温暖,让她不再孤寂,又怎能说那是噩梦呢?
知夏体贴道,“公主梦到了什么,与奴婢说说,也可与公主分解一二。”
上辈子已是逝者不可追,这辈子却还充满希望。柔嘉声音恬静又柔软,“我梦见,我在黑夜的丛林里迷路,怎么也走不出去,有人为我点亮了一盏灯。”
知夏被这个梦境吸引住,连忙问,“是谁?”
柔嘉浅笑起来,“是我想嫁的人。”
天色渐渐亮了,柔嘉已睡不着,起身洗漱完毕,本想去太后那边请安,考虑到只怕陈昱也到了,只得作罢。
她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慈凤殿内,陈昱坐在太后对面,有些出神。他想起来,昨日回翔龙殿时,宫人说柔嘉在殿内哭了一场。这让陈昱的心情有些矛盾,既烦心于柔嘉生事,好像自己欺负她似的;又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往日这个时间,柔嘉必然已来请安了,那温声笑语、如花笑靥,总是让人赏心悦目。今日她却没来?
难道自己当真过分了,伤了她的心?可谁让柔嘉天□□他献殷勤呢,真当她是自己的皇后?这不还没成婚么?何况,他现在也没那么想与她成婚了。
若是当真要娶谁……
陈昱脑海中,出现了高嬛的身影,那般热情美艳、神秘诱人的女子……
“昱儿,听说最近你与柔嘉有些嫌隙?”太后靠着红木雕龙凤呈祥的软塌,出声唤回了陈昱的心神。
陈昱眉头一拧,十分不快:哪个大嘴的走漏了风声?
至于柔嘉,他不甚在意地回道,“没有,儿臣与皇姐并无嫌隙,一切都很好。”
太后瞧着陈昱不欲长辈插手的模样,有些头疼,“若是如此,怎么柔嘉昨日与哀家说,不想嫁人了?”
不欲加重两个小辈的矛盾,太后隐瞒了有关殷绪的事。
陈昱心头对柔嘉的那一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抬头怒冲冲道,“皇姐既不想嫁,那便不嫁了,一辈子不嫁都行!”
他还没决定当真不要柔嘉,柔嘉却先不要他了,凭什么?就算最近伤了她心,也没有哄她,可他是千千万万人的皇帝,难道还得围着她转不成?!
太后瞧着陈昱怒火冲天的脸,半是无奈半是失望,语重心长道,“昱儿,你已行冠礼、登大统,难道还要说孩子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