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斯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到那样一只狗了。

父亲认为他没有抛弃埃拉斯谟,但是自那以后,他却是被整个家族遗弃了,他不可能成为继承人,出现在餐桌上都会惹统领不快,于是就被母亲送到了寄宿学校,童年时期便鲜少回家,只是他一只带着那只狗。

“因为我不知道,不带它的话,我还能带上什么。”

埃拉斯谟说。

单准默默听完,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因为它只有我,我挥挥手它就回过来,我不需要叫它的名字。”

“应该很老了吧,现在在哪呢?”

“死了,跑不起来的猎犬活不了多久的。”

单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频频去看埃拉斯谟,想让埃拉斯谟知道,这一刻他向自己袒露的事,会被自己珍视。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们这些有钱的变态果然没有幸福的童年?”

“这跟有钱没钱也没关系。”

“所以你不否认我是个变态?”

“……有那么点儿吧。”

埃拉斯谟笑起来,笑得止不住,单准感觉得到他并不是真的开心,回想自己过去有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事实上他本来也就是想探到对方的隐私之处,给予安慰,拉近距离,结成真正的同盟。

试着把对方当一个朋友,一个正常人来看待的话,应该怎么做呢?

单准球队那些朋友,都跟自己一样是些想哭的时候只会戒酒装疯的直男,他没有安慰过那些朋友,也没有被安慰过。老妈呢?她大多时候只是看电影和小说的时候会哭,不想让人看见,会让自己转过头去,自己赢了世青赛的时候她哭了,但单准只是抱了抱她,她就止住了眼泪。

蓝圆,和蓝圆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快乐的,直到那件事发生……

单准说要去杀了那几个强奸犯,但蓝圆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蓝圆一直在哭,从歇斯底里到面无表情,而他一直在愤怒,愤怒,困惑,疲惫,绝望,厌倦。

单准瞪着夜空,有一颗星星一直在缓慢地闪烁,单准第一次意识到,他好像没有安慰过蓝圆。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每天都抓着头发想要去报复什么来发泄,蓝圆不再见他,他也只是不解,并且更生气了,他对蓝圆说过的唯一近似于安慰的话,就是:“你就当被人打了一顿,我之前被对手球队的人买凶,套着麻袋打我,我也觉得害怕,还差点残了,但是找不到证据,我也觉得憋屈,但我只要继续踢球,就是最好的报复,你只要昂首挺胸地继续生活,就是最好的报复。”

蓝圆当时抬起那张哭得只剩一个尖下巴的脸,对单准笑了笑。

“傻瓜,不一样的。”

那之后蓝圆就提了分手。

而今天,单准终于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强暴和单纯的暴力,是不一样的。

“你知道吗?”

单准缓缓开口,埃拉斯谟一直在看他,看他出神地想了半天,神情一点点低落。

“什么?”

“我的初吻就是在像这样的一个晚上,看得到星星,体育馆闭馆了,球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单准陷入回忆,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

“我当守门员,教她射门,本来是打算趁着跟她独处,更进一步,那时候我们还没牵过手,而球场是最让我不紧张的地方了,结果教着教着,她一直踢不中,我就上头了,非要教会她,她突然冲着我老二就来了一球,我吓死了,还好捂住了,才发现她很准的,只是不想踢到我,对啊,她是资深球迷,怎么可能不会踢球呢。”

“我好尴尬,但她笑得好开心,然后就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