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顿了顿。其实他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先前他们两人就是有了点绊子,越积越深,再加上裴弗舟说话一向生硬冷峻,恐怕到最后不论他说什么话,她都觉得是他想要她离开苏弈。
彼时,她正沉浸在高嫁的梦里,大概也不会当回事,只觉得是裴弗舟在诓她。
她听完,低头不理,只捡了几个小石子,往河里丢着玩。
一声扑通一圈涟漪,她百无聊赖,可这落在裴弗舟的心里,却是有点煎熬的回应。
他抚了抚膝,终于忍不住,干脆扭过身,直直地垂视她的侧脸。
“当时你在名单上,若是帮你逃走,此乃重罪,圣人一念之间你江家可能全族都会被抓。且不说我与苏弈十年之交,看他因自家妹妹无奈和亲,我作为旁观者也会有所不忍”
“可就算我抛开一切,当时直接告诉你此事,叫你赶紧走,恐怕你不仅不信我,还会转而告诉苏弈去。彼时苏弈知道,不仅责我背叛友人,怕是对你更加一路看管”
“你说,我若要两全,当时该怎么选?”
说起梁国公府这趟子事,江妩反而更加懊恼起来。那些人怕是当时把她当傻子,看笑话,她想起来就觉得后悔。裴弗舟当时在一旁看在眼里,他是什么心情?是否也在暗暗笑她么。
如今他是良心发现了?后悔了?想要弥补她来填补自己的那点罪恶感?
她别过脸,不想看他。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做什么,当年和亲的又不是他。
江妩心里烦,真想一个顺手把他推进洛河里,可裴弗舟是真的不会水,她这力道下去,怕是他真就完蛋了。
所以只好闷闷地听着。
裴弗舟见她沉默,以为她应该对自己正上心。
于是再接再厉起来,赶紧继续解释,“柴锜你对他没印象么?也是,他很会易容。我很早就安排这件事了,我教他提前混入了突骑施,成为了汗帐里的一名奴隶。如果一切都是按计划走,你去成亲的那一夜,那突骑施可汗手里的鸩酒,应该是柴锜递过去的。”
江妩恍惚一下,渐渐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那突骑施可汗急着要来抓她衣服,连礼节也不顾了,这时候从外头匆匆钻进来一个奴仆,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也就喝了下去。只是可惜了抱穗,在他暴毙之前,还留着半口气,扑向了她,是抱穗拦着,这才丧命。
“突骑施内斗一向严重,此事转移成了他那几个儿子之间争夺汗位的借口。我听说你病了以为不是很严重,干脆就教人放话,说你染了时疫,将你移到其他地方,远离突骑施的内讧。”
“我犹豫过是不是将这件事情托人传给你,可一来担心有内奸暴露,你安危难测,二来或许就像你说的,你就算知道了,也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我也就这样按部就班下去,想着等到了最后,一切都会好。
“谁想,后来情况有了点变故,我的人只能暂且蛰伏一段日子你也就在那个时候没的”
江妩静静地听完,当年一连串的怪异感总算清明起来了。
难怪当时她突然被通知染了时疫挪到偏僻的帐篷,也难怪那时候一直有人给她送吃食,日子也就过去,可后来突然就换成了几个眼生的胡人,她的病也是那时候急转直下的。
想起柴锜,见他时候觉得熟悉亲切,原来上辈子就是打过照面的人。
她听完这些,情绪起伏跌宕一番,最后归于平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论裴弗舟当年如何去弥补和替她想办法,她应该是对他谅解的,可那又如何,上辈子的她还是死了。
裴弗舟怕她油盐不进,最终只好老实承认起来:“我知道是我当年太过自负了,自以为一切都在预料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