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弈看了看,赞道:“行得好、行得好。”,思忖片刻,落子跟上。
“你一向喜静,修善坊乱糟糟的,怎么搬到这头来了?”
裴弗舟垂眸,目不转睛地凝着棋盘,只分出一缕思绪去应付苏弈,随口道:“年关将至,上元在即,正是客商外者涌入东都的时候。修善人多杂乱,应该多留意些。”
他问出这话,想必是去过裴府了,找裴弗舟不见,就捉人问了一问。
苏弈果然道:“原来是公差。看来你是很忙,也没有很想着我。”
这话说得有些肉麻。
裴弗舟没理会,习惯苏弈这样嘴上戏谑,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棋盘上,苏弈一杀一捉,裴弗舟一杀一闲。
马跳三尺,卒横一步,一番风驰云走,你来我往,竟是苏弈的红子占了上风。
他虽自子数少一些,可有兵车在手,横行竖行,裴弗舟的黑子频频入局,结果却被他的红子吃个干净。
裴弗舟所剩不多了,不肯放弃,只好推马再前行,好似单枪匹马入了敌中,试图勉力再拼一个好结果。
苏弈看了看,笑着摇摇头,举棋吃下。
走到如今,一车对三卒之势,苏弈胜券在握。
观满盘棋子,他赢得不算特别轻松,步步惊心,可谓谨慎。
“将军,你没有马了。”
苏弈揶揄了裴弗舟一句,抬眼看过去,裴弗舟脸色淡淡。
苏弈只笑了笑,似是话里有话,提醒道,“你要输给我了。”
话音甫落,裴弗舟却不动声色地将守在王将身边的卒子再推入局中。
这一推,似是局势微变。
裴弗舟凝了凝,这时候才抬起眼,剑眉下一双眸光淡然平和,而藏于眼底的锋芒一闪而过,“你再好好看看。”
苏弈望着棋局一阵,月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红子有些进退不得了,他如何再多走一步,都已成鸡肋,因为最终总会是裴弗舟手里最后一个棋子会吃掉他的王将。
仔细一看,裴弗舟黑子的棋路简直是十面埋伏,每一步故作劣势,送子入局,不过都是瞒天过海的障眼法。
方才,他弃马而去,本以为是穷途末路了,不想,却是为了献马反杀。
频频走到最后,结果,确实是苏弈自己输了
苏弈愣怔良久,不禁轻呵了一声,抚掌笑着大呼‘不公平’,意味深长道:“裴二,你不老实。这样一路走来,竟骗我瞒我。”
裴弗舟顿了顿,不以为然,将棋子扔回篓中,平声道:“军中之术罢了,怎么能叫骗瞒。”
方才的棋局,何不也是二人心境的较量。
他听出苏弈话里有话,只是不去应,也懒得多言。
其实,裴弗舟早就听出来了。
可苏弈错了,就算这一局他和他分出个胜负又如何?
是苏弈找错了人。
他们的对手不该是彼此,而是江妩。
和她对弈,她肯承让谁、愿意承让谁,谁才是赢的那个人。
可事到如今,很显然,江妩不肯承让苏弈,当然,也不太会承让他裴弗舟。
裴弗舟抿起唇,很不喜欢将女人的事情上摆在台面上同人争论,扬声招呼了穆戈进来收棋奉茶,对苏弈道:“棋也下完了。世子要留饭?还是回去?”
苏弈笑笑,不和他客气,“留饭。留宿。”
裴弗舟无语,这是要秉烛夜谈的意思,他道:“我虽然不当值,可你若要赶着夜禁回去,我也是可以找人给你放行的。”
苏弈撩袍撑膝,颔首道:“走什么?怪想你的。”
裴弗舟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