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果然足下一停,裴弗舟心中微松。
只听她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柔声道,“我可不是心虚。东都呆不下去,我大不了可以回舒州,以后日子乏味一点就是了。不像有的人呀,这东都贵仕高门,哪日被旁人知道了某人脑子坏了,诓骗来诓骗去,当猴子戏耍,怕是自己还不知道呢。”
“你住口!”裴弗舟一想到日后那般,蓦地觉得自尊心受挫,气得脸色变了变。
江妩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回去。
当然知道裴弗舟方才是在激她,才不会被他牵着走。她虽然对裴弗舟没那么了解,可也瞧出来他如今有点孤立无援,对谁都警惕质疑些。
眼下她知道他是没别的去处,这才想着铤而走险,用一顿饭给他诓过来。
江妩捏着帕子立在石板路上不动,不远不近地瞧了几眼,也有点担心裴弗舟脾性一上来就真赌气走了。
裴弗舟站在高地之上,紧紧握拳默了默,下意识气得又要拔刀,然而手刚扶上刀柄,忽而一顿,只怕直接将她人吓跑。
只好暗暗咬牙忍了一口气,闭眼默了默,干脆丢下她,转身去解马缰。
裴弗舟一脸寒霜,将解开的缰绳一把绕在手里,没好气地牵着马径直走了下来。
他停在江妩身边,颀长的英姿利落凛然,调转视线狠狠瞪了她一眼,江妩避而不及,肩头一怂,只以为裴弗舟又要奚落她。
裴弗舟却微微倾身,虚情假意地朝她微微牵唇一笑,温声道,“好。你说错也无妨,我不抓你。到时候我权当你也脑子不好,记错了事情而已”
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一时间,秋光映在那张冷峻的脸上荡漾开一丝柔波似的弧度,衬得那一双利落的眉眼染上几分温色。
江妩迫着后仰一些,抬头刚好对上他视线,一时有些呆住。
分明记得裴弗舟没怎么笑过的,从这里瞧过去,才发现他那眼梢微微上抬着。
不笑的时候是犀利倨傲的,而微微一弯的时候,仿佛多了几分温柔。
江妩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上下瞧了瞧,吞了一把嗓子,恍惚中心乱几分。
不得不承认,裴弗舟的模样,的确很好看
裴弗舟一时间被这难得直白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
旁的姑娘被郎君瞧,大都羞涩躲开,或是腼腆浅笑。
她倒好,瞧他时,像欣赏一件漂亮精致的物件,和那东西市上的货物没什么区别。
他眸光凝了凝,抿紧唇,成了先不好意思的那个,慌忙调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正色提醒道:“我说话算话,如此一来,总可以了?”
江妩回过神来,没有害羞的意识,只点点头。
“不过彼时从龙舟会到你落水,我们也才认识数月。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便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帮你试着回想回想。”
“勉为其难?”裴弗舟眉间微蹙。
此行分明是来找她对峙,最后怎么成了自己有求于人的姿态?
江妩不慌不忙地说是,吸了一口气,认真道,“不过,你得提前答应我三件事,我才肯帮你。”
裴弗舟怔怔地瞧了瞧她,不禁冷呵一声,觉得此女简直脸皮厚的不可理喻,若先前那些旖旎的梦境不假,怕是他真的要怀疑以前的自己才是坏了脑子的那个。
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意思。
他带了点愠色,肃冷着声威胁警告,“江妩。你别太过分了!我堂堂金吾卫,怎么可能受制于你”
“嗯嗯,第一件是你不能食言。你同我说过,只要我在东都一日,有任何难处麻烦,都可以找你帮忙这个你得说话算话吧?”
“”裴弗舟剑眉一皱,“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