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安却将小塔收回袖子里,她冷冷望着对面的人,嘴唇翕张:“动手吧。”

她先提时间,本就是为了激出这一道攻击,自然没打算自己应对。

让人惊骇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一片羽翅状的黑云飘到眼前,在原地洞开了一扇门,那其实更像一张长得极大,却没有舌与齿的嘴,囫囵吞枣地将要嚼下世间一切。

天都圣者见多识广,脸拉得长而直,波澜不惊,宛若看跳梁小丑自取其辱,她已是这世间最顶级的存在,这道攻势除非对面也是圣者出了第八感抵挡,否则谁来也没用。她来擒拿温禾安,势在必得,怎会想不到这些。

空间术,她听温流光说过。

但她从未想过,阴官家家主的空间术能转移圣者的最强一击第八感都出了,这确实是最强一击,就算是圣者,第八感也不是想用就随时能用的,攻击性越强的招式,间隔的时间也长。至少一个月内,她不能再用第八感。

然而就是这样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招式,愣是在圣者先凝重后愣怔的视线中被黑云形成的拱门吞噬,生生转移进了主城。

天都圣者第一次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将眼睛压得只剩一条缝,她看向温禾安,声音不再平静,只剩凛然杀意:“早就算好了的?”

“永远不要等着人来决定自己的生死。这是你教给我最深刻的一课。”温禾安扯了下唇,纵身一跃,如打着旋从树上飘落的花瓣,又如纵身跃入水里的鱼,向王庭主殿的方向飞速赶去。

这戏两个人唱不起来,得三人登场才有看头,一把火烧得旺起来,局面才会越加混乱,王庭才会方寸大失,铤而走险露出更多马脚。

同时,她要充当锚点,告诉凌枝空间术施展的最佳时机。

圣者面容冷怒,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激起火气,她速度更快,根本不需要借助步法,连绵的山,塔楼,深巷,夏日的栀子和熟果都成了虚晃的影子。

两人在追赶中激烈交手,玄音塔塔身上一惯充当哑巴的古老铃铛狂震,圣者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第八感在空间术中完全成型,在飞速移动,最终降临在王庭主殿之上。

圣者脸色完全变了,她没料到温禾安会有这样的胆子,她觉得自己凭借这一道塔能应对几位圣者的怒火?她想做什么,挑起王庭与天都之间的战争?她是自己这么想的,还是巫山的授意?

想归想,圣者对她下手并没有留情,想在出事之前将温禾安解决掉。

袖袍鼓动间,已经又走了三招,温禾安默不作声咽下嘴里一口血腥气,沉着视线望向王庭主殿。风云会期间,时时都有矛盾,恨不能家家都有争执,城卫队和巡逻小组十二时辰不间断轮守,在感受主殿附近出现止不住的打斗波动时可谓倾巢而出。

还有许多来参加风云会的世家,他们中也有高人,当即从睡梦中惊醒。

按理说,在云封之滨是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好几位圣者坐镇呢。

这得有多不怕死才敢深更半夜如此放肆?

而等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推开窗,或走出院门往天上看时,却一时屏住了呼吸,有些没见过什么风浪,盼着在风云会上展露头角的年轻人直接长大嘴,像被捏着嗓子似的“啊”的一声,干瘪瘪的表示震惊和怀疑。

半空中,空间术的轮廓已经消失不见。主殿之上,??x?天穹被无数颗雨珠照亮,照得殿宇红墙黛瓦皆失颜色,唯剩惨白。某个瞬间,雨珠落下,成千万根水链,这些链条环环相扣,生生不息,组成一根巨大的水蓝色链条,贯穿下来时,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唯余铮然。

这等灭世般的情形下,各站一边的温禾安和温家圣者反而没被第一时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