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到陛下旨意太孙北上的时候,才知道当年父皇拍着他的肩说的那句“海儿骨子里弱,往后这大内,还得林儿多多帮衬才好。”,终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父皇从未想过让他继承大统。
他阴晴不定的脸上,最终没有露出那分失态。他咬着牙,双手接过夜光杯,沉声道:“阿林谢过兄长。”
开明十八年秋,燕王自省其失,跪谢东宫之恩德,尊兄长为上,燕地谋逆与冒犯东宫之事,由此而止,朝野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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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礼最后还是没有跟着尹信去成燕地。
留行飞来京城,带来了孤鸿山的信,说是沈驰自永陵消失之后,各家皆派人出去找寻,却不见下落。沈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避开各家耳目,如今竟是带着引东教徒,突然在九鼎山下出现,要清算齐清狂。
歧归路是最难走的,当然能抵挡一阵。但是引东教声势浩大,情况有些莫测。齐老速速发出江湖令,请求各门支援。
永陵涅槃的最后,穿云与九鼎握手言和。更何况对于齐老枉死的爱徒岑举舟,穿云门是有愧的,所以这次派去的人手格外多。汪长春、孟斯伯带着座下弟子,直赴九鼎山而去。
林折云遣顾惊涛,领着弟子们速去驰援。江漫雪本欲随掌门守候山门,只是实在担心汪长春,所以几日后也跟上了。但山门中留守的人实在是太少,于是她便借用了留行,给林礼带去这封信,让她速归孤鸿山。
“这沈驰真是阴魂不散。”
林礼将信从留行那黄爪子上解下来的时候,尹信正在松芸馆。皇太孙与淑人的册封礼,这两日便要先后行过。本来册封礼一过,尹信便要带着林礼北上。林礼原本想着,见识一下燕地的风光,总归算是好事,便没有反对。
只是这封信一来,所有的计划都要打乱了。
“失心疯了。邪魔外道从来都是害人的东西,一旦沾上这辈子修为就要毁了。”林礼蹙着眉,声音弱了下来,“永陵那夜,你也见过他的张狂模样,根本没有把五门四山放在眼里。应老帮主,乔老,当年霁日的功臣,一个个都没在了他手上。如今九鼎山,他就是奔着结算齐老去的。”
“阿礼不用太担心,有这么多人呢。歧归路又是崎岖天险,除非引东教徒各个长了翅飞去,否则哪能攻得下九鼎山?”尹信捏了一缕她的头发,在手指中绕着。林礼的青丝柔顺,他往上看,梅花髻里簪着的还是他当初在永陵送林礼的那根玉簪。
他今日可是带着东西来的,玉簪还太稀疏平常。
“阿信,我还是得回孤鸿山。”林礼不知为什么,看了这封信总有些心神不宁。她半侧过身,看见尹信那不安分的手。
尹信绕着林礼青丝的手缓缓放下,眼神里原本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但他知道这是林礼必须去做的事情,他的小女侠,被孤鸿山的风水养育,一身侠气,怎能不为之牵肠挂肚?
只是他不舍。
“你一个人回去,我总是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你若是派几个人跟着我,身上功夫还没我高。”林礼啧了一声,这样道。
“是我没法陪着你,”尹信目光沉沉的,又道:“我若是不当这个皇太孙,与你一同游迹江湖,行侠仗义,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殿下糊涂了。”林礼听了这话,却认真道,“侠这个字,有不同的行法。你怎知你去燕地,就不是行侠仗义了?”
尹信又眯了眼,半倚着藤花桌,道:“愿闻其详。”
“穿云门门规之说,习武行侠者,当举止合礼,言行有信,心怀仁义。“林礼缓缓道,“这礼、信、仁,乃侠者之本,我愿以‘侠性’称之。身有其一,可做品性纯良之人,却还不可为侠。身负其二,乃人中君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