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扎的很紧, 有些刺挠,林礼忍住了不去扯, 却依然不习惯。她垂目, 小心着不踩到那宽大的衣摆,跟在尹信的身后徐徐而行。
昨天夜里,松芸馆并不平静。尹信突然来找她, 说是今日面圣, 有机会替她一解心中疑惑, 要她跟他一起去。
“我?这是哪里的规矩?议政之事,外命妇可以在侧?”
“确实要委屈你, 当我一天女官。”他说这话的时候, 神色认真, 可林礼总觉得他眉目里含了一分意味不明的笑。
要追究起来么……就得到启州府的时候,原是一直没忘了女官这件事啊。
“我自是不委屈的, 殿下想这日, 不是想了许久吗?”她道。
“乱测人心。”他淡淡吐出几个字, 带着龙涎香的气味靠过来,被她颤着心嗔了一句,推走了。
林礼跟在尹信身后的时候,想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后,心神一荡一荡的。
她是理智的人,很快摇摇头让自己别想了,这样顺着回忆下去的话,不知道面色要发绯多久。
于是他们在九衡阁前停下的时候,尹信眼里的她,已经是神色如常了。
他让其他人通通留在外边,唯独带着她进去。
今日她是他的掌事女官。
他的林礼,穿云白里飘逸出尘,穿这身青罗圆领,倒也有十分的端淑气度。如此妙人,在他身边,想一次便有一次的庆幸。他的目光水似的在她身上流连一圈,在招惹她乜斜一眼之前,恰如其分地收好,回身步入九衡阁内。
九衡阁内,传出几声咳嗽。
“这几日秋风起,皇爷爷可是受了凉?”尹信快步上前,在沉香木前行了礼,抬头关心道。
“阿信来了。”尹元鸿轻轻摇头,让他孙坐着说话,“没什么大碍。这几日朝中纷争颇多,吵得朕头疼。”
“太医可来看过?”尹信关切,“秋日的休养最是重要,皇爷爷定要保重着身子。若是让皇爷爷因着政事病倒,倒是阿信的不是了。”
“阿信向来得朕心。”尹元鸿脸上有了些笑意,到底还是这皇孙顺意。他正舒心着,余光却瞥到屏风上映着的袅袅身影,问道,“今日跟着你的,不是你手下寻常的那两个?”
“万木与千帆,都叫阿信遣去另有他事了。”尹信回头看了看屏风上的影子,掩住自己内心突然的几分欢喜,道,“几日前突然发现东宫有几位女官还算伶俐,便叫其中一个最有礼数的跟着。”
尹元鸿点了点头。
屏风后的林礼差点儿没笑出来。
“阿信自东南而返,一路携了好些地方补品。原本看皇爷爷容光焕发,以为是用不上的。等会儿,便遣人送来。”尹信又是关切。
“这补品进益,吃多了倒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他抬手一指,桌上放着一盅鹿茸圆耳,“前阵子是关中的冬虫夏草,如今是燕地的鹿茸。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
尹信算是领教到尹济林的厉害了。前几日,父王已然动情相劝,摆出兄长关切的姿态,说挤在宫中委屈了他,京里的燕亲王府空着也是空着,哪有不住主人的道理。
父王这一计,是一石二鸟。燕王久住宫中,与皇帝的联络便多,打动人心的事,总是难免的。但是,尹济林厉害便厉害在这里,既然已乖乖离了宫,却还能让父皇时时念着他——桌上的鹿茸,多半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朝里百官逼得紧,要正礼法、定江山,喊着削藩废王的大有人在。
显然是对皇帝先前的决策不满意。
这些都在东宫父子的合谋之内。
事情原本只是燕王图谋不轨,如今却还搭着尹元鸿另外三个儿子的前途。削不削藩是大问题,尹济林得尹元鸿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