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描述,就好比潦水一夜之间干净,梅花一夜之间落满了南山,柔软的春风一下变得凛冽。
好像冠以“长大”二字最是贴切。
人的成长,总是一瞬间的。
江漫雪不知为何,竟有些欣慰。她嗟叹往昔,她折在“情”这个字上,打见尹信那刻起,就心存戒备。
尹信看林礼的眼神,多像当时施青山看她的眼神啊。
但如今看来,却不是那种境况,林礼遇见的人,要比她遇见的人好。
她看林礼的招式,已经心知肚明了。她还是不肯放弃宗师之道,就算流散了内力,也要修轻重双道。
宗师之道,向来荆棘满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要么练成,要么折。
江漫雪抽白剑而出,扬了扬下巴,笑盈盈对林礼说道:“阿礼心静,是大用之才。一人钻研,精进的不够快。咱们在启州就约定过日后的交手,可惜在永陵时见得匆忙,没能过上两招。”
“今日师姐陪你打一场,可好?”
林礼的眼睛里亮了亮,裁云隐隐闪着银光。
其实江漫雪想说的是,师姐喂你两招。
但毕竟跟林礼讲话不用讲的这么明白,她都会懂的。
两道白光断起,这一对穿云门的玉人,再次交手。
这一架打了一整个秋天,山间时日早,秋与冬的界线格外模糊,如果细细数来,也算打到了初冬。
这一段日子格外宁静,汪吟吟时常跟着岳为轻下山见识。而留在宜年峰上的方老又跟林礼一样,急需修习以复内力。方恨少毕竟是前辈,林礼便时常与他讨教清修专注的法子。
白日里,林礼自修自习,一点点回味“孤鹜断月”。宜年峰上风光甚好,格外灵气,不愁找不着地方习练。
她觉得枯燥的时候,就与江漫雪交手。方恨少总是在旁看着,有时候点头,有时候阴着脸,有时候指点一二。
俞平生弃武从医多年,不指点招数,却定期给林礼诊脉。他心里当然也很清楚这丫头在想什么,想走的是哪一条道路。她第一回修的双道本就根基不稳,很是脆弱,如今再修,应当多加注意。
秋季在慢慢逝去,满山的红叶被北风接二连三地吹落,一夜之间白了头,就好比自然的生气被一点点抽走。
但方老阴沉着脸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万物肃杀,被抽走的自然生气,好像通通转化为内力与真气,注入了林礼的身体。
林礼总是喜欢一面精进,闲下来的时候北望。
“北边儿……”方恨少看了一眼江漫雪,不言语了。
林礼是在那个她给了碎月簪做信物的人,也是在想中政城,想自己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是可悲的,她所知关于父母的故事,全部来自他人之口,尤其是经历了沈驰的欺骗,她不知道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谁都告诉她,他们千方百计把自己送出京来,亲自守过国门,殉国在宜年峰。小礼啊,他们是这世间顶顶好的人,顶顶有骨气的人,可沈驰说过“陛下不甘”,究竟是他的诡辩,还是自己的父皇真的另有想法?
沈驰说的有一句话让她不得不在意。
“陛下不甘心啊,殿下。你若他朝回了中政城,宫里还有陛下留的东西。他不甘心哪——”
宫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若有机会见到,或许就能明白自己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了。
林礼在宜年峰上俯瞰山麓,看不到父母殉国时的留下的血迹——早已被十八年的风吹雨打洗净。
岳为轻本隔三差五地带汪吟吟下山,在外待几天再回来。北风开始像刀子的那一天,他回来的神色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