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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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年峰。
宜年峰一年四季到头都静,天淡云低,上苍垂怜有意偏爱,狂风不敢经过,暴雨无胆冲刷。俞平生隐居的这个地界儿,青翠的颜色好像亘古不变。
宜年宜年,没有东南暑夏的酷热,一年到头只有春秋冬。
此处离天近,星子也烁烁。
岳为轻自上这儿来,心情都舒畅不少,他在四合的夜幕里耍了一套穿云剑法,看得白发白眉的俞平生连连点头,好像回忆起了几十年前在孤鸿山里与师兄弟们一齐练剑的日子。
俞平生有多大岁数了?他自己也许也记不清了,山中时日长,没有分岁。除非血溅到宜年峰的树枝上,否则他连江山改朝换代都不会知道。他白发白眉白须,眼睛永远阖着,仿佛万物自在心中,下一刻便可从宜年峰登顶为仙,顾自飞去。
岳为轻改换力道,沉下气来,又是一式。
“此非穿云之式,师弟。”他阖着眼,捋了捋长须,“这些年在外,想必懂得了许多。”
岳为轻笑了笑,道:“我是行路命,没有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心静,做不了隐居和守山的事。”
他刚说完,却听身后木屋的门一响,有人跌撞出来。
“以航,做什么出来!”岳为轻连忙收剑,往门前冲去,却猛然发现,跌出来的并非韦以航,而是深受邪术迫害的方恨少!
“方兄!”岳为轻心下大惊,怎么可能?!一旁阖目的俞平生脸上终于有了神色,他抖抖袍子,起身脚尖一点,和师弟一齐架住了方恨少。
方恨少被岳为轻送来的宜年峰的时候面色如灰,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头发灰白。单是这样还好,俞平生毕竟是霁日的老人,可以设法补救,但当他看到方恨少颈上环绕的一圈暗斑,心思就凉了。这引灵邪术埋藏的太深,方老身体里的内力几乎消失殆尽,已经是最成熟的惑人心态。
俞平生难得动怒,大骂薛逸畜生,接着焚膏继晷,翻找医书,也只能堪堪吊住方恨少的命,至于能不能醒过来……看天意。
没想到今日,今日他竟然……
方恨少脸上的死人灰已经退去,嘴唇恢复了些许血色,但仍然一片病白虚弱。他眼睛开了一条缝,眼珠却浑浊不堪,。他口中念念有词,道:
“我的徒儿……”
俞平生撑住他,让方恨少直起背来,靠的舒服些。他的目光被星子牵动,落在九天外,竟有了一点儿神采:
“莫怕,勿听,勿信……”
他的声音喑哑,嘶哑地喟叹一会儿,又恹恹喘气许久。
“正道昭彰,切不可忘,不可忘……”
“善恶忠良,各有所报。跟着他,是一报,不跟,是另一报……”
“此去再见,亦有时日……顾好自己……”
方恨少的声音逐渐弱了,话语模糊,已然听不清究竟了。那双眼珠浑浊的眼珠谢却了繁星流光的挽留,再次合上。
“师兄,这!”岳为轻慌了,这莫不是不中用了?
俞平生冷静地摆了摆手,搭上方恨少的脉。半晌,又道:“抬回房里去吧。”
“引灵邪术为灭人神智以造惑人,我不明白缘由,但方弟方才是清醒了一瞬,是好兆头。”俞平生道,“他的经脉比刚送上来时好了些许,若是有这个命,也许能再见清醒人间。”
岳为轻忙不迭地同师兄将方恨少抬了回去,一面又细细想着方才他的话语。
“方兄方才唤的,是他哪位徒儿?”岳为轻问,“似乎很怕他着了旁人的道?”
俞平生摇了摇头,捋着白须:“我在宜年峰上多少年了?早便不晓得山下如何了。”
他阖着的眼睛开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