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纳了多少税,永陵的税收,锁钥阁若说不上话,他是不信的。
于是回屋提笔,一蹴而就。再出来时,夜色已经分明,圆满的银盘一点点爬上来。
八仙桌上的碗筷都已经叫人收好放在一边,却不见收碗筷的人。
他抬头看去,明台上一团人影,席地而坐,身边像是放了个酒壶。
他再低头,发现那碗碗碟碟之间,果然少了那只酒壶。
林礼一个人喝什么酒呢?尹信思忖着,没见她平日里喝酒啊,在叶泰初那儿的时候,女宾是也没喝吧?
不过今晚她确实沉闷,从明台上下来便是如此,这是怎么了?
他一点点走近,果不其然,裁云剑放在一边,女侠喝酒呢。
“女侠,先前怎么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好啊?”尹信一跃而上,故作轻松地在林礼身边坐下,“鄙人呢,酒量也不错,可以陪你一起喝。”
语罢,他顾自拿起酒壶,问道:“还有杯子吗?女侠赏一个?”
林礼眨了眨眼睛,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不过白尹信的眼神依然狠如往常,她道:“你觉得呢?”
尹信晃了晃酒壶,想来这琼浆玉酿已经有大半入了林礼的喉。这,这是做什么?喝这么多?
尹信着实有点儿被惊到了,提起酒壶,道:“可不用你帮我拿,再等等,我连酒也喝不上了。”
他提壶对月,一道酒色便从三弯嘴中滑出,接着不需片刻,都下了尹信的肠。
林礼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反应过来似的,打了一下尹信的肩头,道:“你,你喝光了我喝什么?”
“不小心的。”尹信笑着,桃花眼对上杏眼。
“你故意的。”林礼低低埋怨一声,却没有转回来,直直地盯着这双她从前觉得瘆得慌的桃目。
“好,我故意的。”尹信索性佯装认真,他侧过一点身,完全正对着林礼,他道,“女侠,我道歉,你要是原谅我,就跟我说说为什么一个喝酒呗?这世间得意者多半是聚众欢饮,一人饮酒,墨客足以尽欢,余下皆是失意人。”
林礼仍是愣愣地瞧着他,仿佛在回想什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方才打在尹信肩上的那只手也忘了收回来。
这是真醉得不轻啊。尹信竟然不敢出一口气,不知由何处生出一分紧张。
不知道天地万物生出时有什么约定好的羁绊,阳光不论何时都显得暖融直白,而月色偏偏像拉了丝似的。那几分碎银子般的光亮真切落到人的眼底之前,应该是遭了凡尘一点洗劫,闹得颜色婆娑、旖旎多姿。
又或者,是此间永陵水色太过潋滟,月色合羞,只得收回七分美色,让剩下三分碎做点点斑驳,荡漾融融在一片烟波缥缈里。
一瞬间,风又牵动云端薄纱几片,掩了月面半边,银丝便正好折断三寸——
而她的指尖刮到了他的脸。
彼时月光不算明,尹信看不清林礼沾了一层薄雾的眼底到底藏了些什么,涟漪半卷,竟没有波澜;彼时月色亦算不得晦,尹信正好能看清林礼抿着红唇欲言又止,白净的皮肤下渗上来的嫣红,桃花开了两朵。
两个人靠的有些近,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呼吸声重了。
“你喝醉了。”不知为什么,尹信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虚,听着轻飘飘的。
“我没有。”林礼撅了噘嘴,收回搭在尹信肩上手,“都让你喝光了,我怎么醉?你说,你为什么要喝我的酒?”
尹信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他的右手虚抬又落下,轻飘拂过方才林礼搭过的地方,残存的温度应该要融在夏夜的温良里,但在那之前应该已经放了一把火,烧得他半身酥麻。
林礼自顾自地又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