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隔着剑身便震到手麻。
林礼谨慎起来,她觉得换句话说,顾惊涛刚刚那一招外露出的气力,直追她四师叔岳为轻的手腕。或者说,要胜过这天生神力。
这厮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是去关西参军,拎了铁骑的碎星锤了吗?否则怎么可能短短一年,就到了这种地步?
还有,为什么只有刚刚这一招显山露水?
容不得林礼迟疑了,顾惊涛的坐山青再一次探出,啸出“樽前老”五道剑气,道道沉重如许却又连接迅速,恍若铁网织起叫人无处遁形,叫林礼欲轻身飞起突破却只能堪堪落下,左右闪躲觅得一丝机会。
虽然明台之下看着白袂之人依旧从容,双方打得有来有往,却只有林礼自己晓得躲得多么费劲。顾惊涛的招式不能说毫无破绽,倘若深究,她一定可以寻到机会一剑锁喉——只是这需要和坐山青来一招正面交锋,才能破开这层严丝合缝的铁幕。
但她无法保证一招之内不被坐山青震麻。
林礼紧张的思绪里竟然闪过当时在环采阁与江漫雪过上的几招,江漫雪的笑春风毫无破绽,简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她完全束手无策。
这又和顾惊涛不一样,她知道用什么办法对付顾惊涛,却没有办法施展。
轻剑,重剑;单剑,双剑。
林礼思绪不定,为一个办法。她右腕一转,手中剑气挽花,轻身向顾惊涛而来,却并不露势。
这显然是猛然的转守为攻,但却只是攻击性不强的剑挽花?顾惊涛看不清林礼的意图,坐山青转为自保,横亘胸前。
却没想到林礼剑挽花依旧,朝顾惊涛正脸袭来,银光飞溅,锋利满目——削下前胸衣衫半块蓝布,他顺从地向后退去。
林礼意识到不对劲,顾惊涛怎么不拿坐山青来挡?但空中的优势不可弃之,于是横踢侧出,正好抵在顾惊涛的拳头上。
一声闷响。林礼落地,顾惊涛吃痛地甩了甩手,笑道:“阿礼好长进。师兄哪里说错了?”
林礼归剑入鞘,没有说话。
却听明台之下几声沉闷的掌声,是尹信笑着击掌:“精彩!精彩!穿云剑术果然非同凡响,言某开了眼界。”
汪吟吟也道:“我门穿云台年考两任魁首交手在此,到底算是抬举这明台了。”
三人看得呆了,浑然不知日头已经偏西。夏日里落日的红晖衬人,将这对手的两人染成半边红透,林礼一身白袂被浸透到底,顾惊涛半个身子都是橙黄。
林礼向右看去,是瓯江辽阔的水域。落日沉下水面去,在水上掀起的一片潋滟,天上织起锦绣罗衫,水天交界处融融,说不清究竟是澄碧浸透了橙红,还是橙红染遍了这水色。
在似乎有些漫长的沉寂声里,她才放下心喘了一口粗气。
实在累。
有橹声渐近,是船夫摇橹而来送上晚膳。听着纛纛的声音,顾惊涛出声划破岑寂:“该吃晚饭了。”
他双手一摊,示意林礼该下台了。
林礼不置可否,站着不动。顾惊涛干脆先行,面对林礼三两步跳下了台。这时候他胸口那几道伤痕才避开余晖的晕染,落在林礼眼底。
林礼微微眯了一下眼,仿佛所见并不真实。却见到顾惊涛很快扯了扯衣服,取代了被林礼削下的布料,盖住了胸口。
看花眼了么?林礼抬手挽了一下方才松掉几根发丝,沉默地跃下。
那是地道的永陵饭菜。此外竟有酒一壶,青花碗一盏,上奉一道梅州烧肉,底下压了一片纸,上书娟秀字迹:“唯恐君心想念。”
“鄙阁夏至日里喜灯花逐夜,以待贵客。今日天光不负,将行操练,以免届时差错。邀有缘人观赏。”
汪吟吟看了一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