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永陵时,天边也已经显了夜色。
永陵其地界,控山带海,利兼水路,实乃东南之沃壤,一都之巨会。漳泉大贾飞樯集,粤海奇珍巨槛来。水如棋局连街陌,扇似屏帷绕画楼。一片繁华海上头,从来唤作天明州。
虽无嘉安首府之位,繁华却不输去一筹。又有“山水富甲东南”之称,多奇山,多异石。
有仙屿浮云,瑶台含雾,银河倒泻斗琼;有三折龙湖,古屏寺径,阳关醉迷絮影。
青山碧水横峰断壁,处处称奇;绿溪银泉豁崖灵岩,道道叙姿。
最特别是,永陵地界似有神助,阴凉非常。五十里外还热暑难耐,此处平添一份清意。结夏绿筠阴,南薰披袂快。人间烦暑多,此是清凉界。
云拥千山画,城浮万井烟。莫嫌归来晚,月色满中川。
初夏夜的永陵城似乎染了星子的颜色,江上长飘素练,天净拭擦青铜。白日里的混沌与紧张都随着这为人称道“宜风宜雨,宜雪宜晴”的风景一同洗了去。他们走进永陵城的夜色里,似乎为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包容其中。
说这锁钥阁隐在瓯江上数个小岛之间,依着水陆将亭台楼阁通通建了个干净。有两条路往上走——一是绕到永陵城的另一侧,有一处原来的断崖,修了桥索,可以通向锁钥阁;二是直接坐船上岛。
按说好汉们大多性格直爽,水路乃多数选择。可是现在这一群人历经一天的起伏,是哪一项也不想选。好在涅槃会将至,各路豪杰也陆陆续续到了永陵城。锁钥阁总要尽待客之道,故而在进城的每个关卡都安排了桩子,挂着锁钥阁的腰牌,显眼地在外晃着,生怕各路好汉看不见。
林礼进城时便已知会他们,明日一早安排船来上岛去,今夜便好好看看这永陵城。
尹信掩在林礼身后,瞧着她头上的那支桃花簪上的银泽浊了,经这几个月,也有开败的势头。也是,夏日里桃花谢却,总要换别的馥郁明媚,这支花簪要换别的来,才应景。
他顾自想着,没来得及拉一拉林礼,却踩着了过路人的脚。那人也没计较,匆匆走过去。尹信意识到,此间摩肩接踵,按人头攒动的程度,竟有不输中政之势。
小桥流水是真,人潮熙攘也是真。
“何止永陵人。”他低低说了一声,却让林礼听见了。
“怎么?”
“永陵繁华至此,竟让中政自愧不如了。”尹信又说。
林礼心中了然,永陵夜市自然不敢自称与中政旗鼓相当,这是沾了涅槃会的光。她低笑一声,却回道:“我怎知中政如何?”
“下次带你看。”尹信不说“有机会带你看”或者“你要去京城看看吗?”只是淡淡这一句,仿佛这是已经定好的事情,只等时间到了,便顺其自然会实现。
人群嘈杂,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被吆喝声湮没。
这厢,众人是累的累,饿的饿,自然没力气在外头闲逛夜市,却很有兴致吃点儿好的。永陵这地界人杰地灵,美食亦多。是瞧见一间雅致的酒楼,便再懒得挪道了,索性鱼贯而入。
雅间竟然已经坐满了,只能堂食。
“木头,这永陵与湘吉、乌苏地界的吃法还真不一样。”千帆被尹信遣去安排吃席,费解地听完小二夹杂着方言的介绍,好容易安排出来一桌,和万木抱怨道,“这人的口音也是。好在当初在东南待过,多少能意会,否则还真点不上来。”
“这一入东南,方言的种类比在北边儿走万里都多。”万木打了个呵欠,“咱俩才在这儿待过几年?几乎统忘却了。”
“怎么?您二位在东南待过?是东南不够好才去的北边吗?”他们的话让坐在前边儿的许清如听了个完全,她玩笑道。
林礼想起在落霞关的时候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