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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云为信 萧墨颜 57073 字 1个月前

庄的银钱有合适的投资方向。

外界并无一人知道这十二家的真实底细,所有的消息自然已经在成为“暗庄”的时候被全数抹去。

东南这一带的暗庄是“瑾”字号,尹信打算借用这一层身份。

尹元鸿实在对他太放心了,他没有任何幕僚,除了自己不知真假的一身才华和雄厚的财力支持,别的一无所有。临出发前,尹元鸿念及财税大案也许挂钩开明钱庄,给他一样特权——“六合令”。

“六合令”是开明钱庄内部最高级的密令,持有者可随意查看开明钱庄内部所有记录。原本算是钱庄的通信令,十几年前为了使东南商业更加规矩,经燕亲王尹济林整理和改革,成为现在的“第一密令”。平时由户部尚书陈恪陈大人紧紧攥着,专供户部办事使用。现在暂时调出来,握在尹信手里。

这样的稀罕物件儿寻常人见都见不着,若不使用一二,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暗庄神秘。即使先前他代为兼国,也很少能接触暗庄的消息。加上他还有点儿自负,觉得暗庄被传得太神,能不用就不用。倘是真有传闻里“可探尽天下钱源”的实力,那么在启州汇市里赚的最多的,应该是“瑾”字暗庄。可显然这里面没有见到它的手笔。

但眼下的情况是,他先前在启州没有任何眼线,探出这启州商界底下的事情相当不便。叶泰初又是个官精,从他嘴里听到的都是“官话辞令”。在州府里动干戈,又难免会将风声走漏——毕竟他现在扮的是个土财主。

要查只能用自己的力量查。也就是暗庄,是他唯一可靠迅速的情报来源。

想到这里,尹信又不免叹息起镇抚这个差事来。看似大权在手,军民统摄,但到了地方,才知各种事务、关系都无时无刻不在阻拦着自己摸清当地的水,写在诏令上的权力也只是一厢情愿的笔墨朱批的允诺罢了。

屁都不是。尹信叹一口气,少见的开始埋怨起自己来。

纵然京里盛赞“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对他存继国士之望,但自己这一路走来,手中的线索大多数在中途断送。行事虽然不至于鲁莽,但算不上十分聪明。如今稍有眉目,竟还是要寻求尹元鸿所给的帮助。

尹济海若是在他身边,只怕要咳嗽不止,捂着胸口低斥“朽木不可雕也”。

他回想自己在中政代行兼国时做的出色,大多都是因为辨得清事实,想得到办法、出的了主意。京官确实是老狐狸,但天子脚下,谁行事都要自我端正,又怎会对贵为天子嫡孙的维桢王有任何不敬?到了地方才知道,山高皇帝远,这里另有一套生存的体系,天底下能出主意的人多,能将自己主意贯彻到底的人寡。

俗世的苦难并不会因为一个心中未曾付诸实践的念头而烟消云散,而真正能实干的人往往具备一些旁人不可通透的能力,比如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铿锵有力,比如调动周旋一切的进退得当,比如一副刻骨仁义的冰雪心肠。

皇爷爷自然是这样的人。那么我真的能做到如此吗?猛然的,尹信脑海里闪过那日的盛大册封礼,他从“京兆王”变成了“维桢王”,尹济海心里自然高兴,但脸上却不见一丝笑。

那样不苟言笑里是什么?尹信这时读懂那是父亲对他担起大任的强烈期望,但正是因为太过强烈,逐渐成为严肃的担忧。

这时候,他才从自己处理过的、堆积成山的政务里真正抬起头来,第一次抛开厌烦与玩笑,注视着大晋,这个尹元鸿亲手铸就的商业帝国,这个尹济海拖着病体为之殚精竭虑的王朝。

这片也许自己某一天要独自打理的生民沃土。

那些被藏在偏殿暗格里的秘籍也许终成土灰,但这样的重担又怎能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被丢进火炉炙烤为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