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榨干民众血泪的商人, 苍烟楼的真相如今还捉摸不清……
哪一件都比孤鸿山上的事情复杂,都无法只用一颗习武之心来体谅。
到底山中之事还是纯粹。开明是盛世, 她见得到外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景象, 她见得到商道的熙攘和城池的繁华。但受到忽略又猛然间冒出来的那些不公之事, 确实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只不过它们或是隐在尘烟里,或是受人阻隔黑暗中。正在经受着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 而她不知道。
而她不知道。
林礼听说过那些偏执的武道者, 穷其一生修习自己的招式, 闭关数十年再以一剑惊天下。仅仅几天前,她仍然以为自己也会是这样的命运。穿云的法门太过精妙,她虽然有长老首肯,却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离登堂入室还差得远。
武道中人,哪个没有宗师之志?
但如今她的想法有了变化。若是自恃一身功夫而不入世,所学又谈何用处?又谈何冠以“侠”的名姓?
“侠”这个看似潇洒超脱的字眼面前,本身就带有对人间烟火的不离不弃。
林礼耳畔仿佛又响林折云在送她们下山时的嘱咐:
“习武行侠者,当举止合礼,言行有信,心怀仁义。”
她能懂了,这不是对任何一个穿云弟子简单的耳提面命,而是师祖们对“侠”的要求。
汪吟吟还没有林礼所想的那么多,但她很懂林礼。她眼见林礼的眼神里冰冷一点点卸下去,一层薄薄的决绝自下而上晕染了整个星眸。
“言屹,苍烟楼能挂牌,少不了掌门人的主意。”林礼终于说出她的顾虑,“但他的贤名,你是听说过的。”
尹信点了点头。
“我没见过他。楼里好像也没有人在乎这件事。”她说,“现在苍烟楼能主事的,容华阳也好,薛逸也罢,总之不太像是这位素未谋面的掌门。”
“容华阳那样的能主事?”汪吟吟遽然出声,一脸不可思议,“你知道我上午在哪见到他吗?”
林尹二人的目光一瞬聚了过来,汪吟吟获得些许给小孩儿讲鬼故事时的畅快感。
“哪里?”
“环采阁。”
尹信的眼神仍然如许,汪吟吟的嘴角挂了个坏笑。
这是什么地儿?很特别吗?林礼眨巴一下眼。她瞧眼前二人神色,显然是都明白的。
她看了尹信一眼,为什么你知道?
尹信回应的眼神里先是带了点疑惑,随后也被一个坏笑洗刷干净。
林礼再看汪吟吟,才从她一脸暧昧的表情里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风月地儿。
再看尹信的神情,已经在说“你不知道很正常”了。
林礼那张薄面顿时就挂不住了,但这个地方自己心知肚明才是怪事吧?
在羞什么呢?
那汪吟吟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礼腹诽着。
“大白天的,你们想想。”汪吟吟一脸嫌弃,“他身边还有几个男人,不过我不认识。他们被轰出来,在街上闹得好热闹。”
“老鸨仿佛喊了一句……”汪吟吟骤然停下了。该死,她知道后半句话不好说,一时嘴快弄得不好收场。
她当初听到的时候就觉得相当冒犯。那老鸨喊的是“裁雪姑娘说不弹便是不弹。这几个叫花子还不好打发吗?”
也许是汪吟吟自己多心,但“裁雪”二字就像有意的复刻。裁云飞雪是她的阿礼,孤鸿山上拼尽力气打出来的名号,怎么好跟妓子扯上关系。
“喊了句什么?”林礼瞪着眼追问。
“……”汪吟吟扶额,心里只求这傻姐妹快别问了,急中生智回道,“有些没听清,好像喊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