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停下来,她要带他走。
寻常几步远的路被她生生走成了数十步,每一步都宛如折磨,肩膀因承受着重物而变得青紫,被碎石磨破的掌心变得血肉模糊。
余安额角被汗水打湿,精疲力竭之时,她忽然笑了起来,自顾自地意识全无的陆允时说着话。
“汴京城里的人都说陆寺卿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可我觉得你真傻,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陆允时,你就是个傻子,我骗了你这么多回,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你,不要你,放弃你,你为什么却还是选择相信我护着我,你说说你是不是脑袋不好啊。”
她这样一个人,不值得的。
“值得。”
耳边传来极低的几声气音,余安几乎以为自己是太累而出现了幻听。
可她这一次听得清清楚楚,陆允时气息微弱,却还要逞强说出声,“我说值得,便值得。”
陆允时意识混乱,全身上下剧痛,他迷迷糊糊中听见余安在说着话。他想努力听清,可耳道却一直嗡鸣乱叫,只依稀听得她说,值不值得。
值得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若是以前,他定会狠狠嘲笑一番现在的自己,看看现今是一副什么狼狈的样子。他是首辅之子,出身世家,仕途坦荡,如今这样作践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可他只要一看余安那双眼睛,便只觉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因属于她。
她只需站在那里,他便觉得人间在那里。
守护自己的人间,又何谈值不值得。
再次恢复意识时,陆允时是被痛醒的,脊背处如同在烙铁上火烧一般。等他完全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时,一阵白光晃了下眼睛。
朦胧视线中有一个人影,不停在眼前晃来晃去,陆允时有些头晕,忍不住伸出手。
余安手里摊着被她用石头捣碎的草药,她曾在医书上见到过,这种草药止血,又较为常见,一般生长在潮湿处。
她本想着采些草药给陆昀是止血,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算不上好地方,但遮风避雨足够了。
陆允时身上都是血,余安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上身的长衫悉数脱了,再将自己身上干净的里衫盖在他身上,慢慢地给他敷药。
山顶的风格外大,洞外风声呼啸,余安去了干净的里衫,只着了件小衣,外面勉强披着自己被荆棘划的破破烂烂的外衫。
在给陆允时上药时,顾不上冷意,但那赤条条的手臂和露在外面的雪肤,已经冻得泛红。
直到手腕被陆允时轻轻握住,余安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凉意。
她惊喜道:“大人,你醒了!”
陆允时缓了缓,半晌才看清,余安的脸上脏兮兮的,披着的外衫破破烂烂,几乎要遮不住她里面的小衣。
陆允时几乎是一瞬间皱紧了眉,他伸出手将余安的衣服拢紧,却瞥到了自己上身盖得衣服,是余安的。
无能和心疼的情绪一下子扑面而来,将他击溃。
“对不起,没护好你。”
余安本带着喜色的眼睛,闻声登时冷了下来,她扔掉手里用完了的草药,语气毫无起伏,“你说什么。”
“你受了重么重的伤,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同我道歉?”余安红了眼,声音也哽咽着,“这一点都不像你!陆允时,你何时变得这般卑微了!”
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分明是她屡屡拖累他。
积压已久的担心和愧疚此刻像是巨石崩塌,余安不禁落下泪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何苦要这么作践你自己!不值得!”
陆允时愣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无意说出口的一句话,怎么把人给惹哭了,他急着撑起身子想要擦掉余安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