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晚上两人不知谈了多久,凌禹离开的时候,放在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程宿屿静坐在原地好一会儿,像是无法接受一个事实。
直到清晨的曙光亮起,窗外鸟鸣声叽喳,他突然起身,像发了疯一样,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
地面逐渐变得一片狼藉。
程宿屿动作是颤抖的,有些不太利索。
房子是他买的,但东西的摆放全是薄诗一手操办,只要她刻意想藏,程宿屿发现不了。所以以薄诗的房间为起点,他埋头麻木地翻寻,不知道找了多少地方,终于在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了安眠药。
那一瞬间,彻骨的寒冰将程宿屿整个人吞没。
分明是在春天,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寒。
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话——
“你和薄诗在一起五年,你有真正关心过她吗?”
“你知道在你生日之前,她有多久没合过眼了吗?”
“你知道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吗?”
“你知道她每晚每晚睡不着,寻常安眠药剂量根本不足以让她入睡,只能把安眠药当必需品一样吃吗?”
“程宿屿,这是不正常的。”
“薄诗因为你,变得不正常了。”
凌禹没有用侮辱谩骂的字眼,却比侮辱谩骂更让他难以呼吸。
因为这是程宿屿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薄诗对安眠药的依赖性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难以入睡,彻夜不眠,吃安眠药,反复做噩梦,加大剂量吃药,然后陷入死循环,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常态。
可如果不是凌禹碰巧认识薄诗的医生,碰巧听说了她要拿药的事。
——程宿屿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心像是破了个洞一样,冷风汩汩往里吹。
程宿屿冷得直打哆嗦。
而比这更可笑的是,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清楚,薄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了。
薄诗和他分手时说得明明白白,她不爱他了。
凌禹说她是因为自己才变得不正常的。
程宿屿百口莫辩。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挽回。
明明要做的事已经快结束了,很快自己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大大方方地去见薄诗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节点,他生命中的一切都被打碎重构,拼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他以为答应过就不会再食言,薄诗会一直爱他,就像橙树会按季节开花、结果,最后成熟那样,这理应是不会变的。
因为她答应过了,会一直爱他。
但人都可以变,爱怎么不可以。
一个人信誓旦旦作出的承诺都能被忘记,爱又怎么会一成不变。
……只是他可以接受自己不被亲生母亲喜爱,却不能接受薄诗不爱他了这个事实-
四月底,一桩前所未有的大新闻在A市上流圈子里炸开。
其震撼性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没人想象得到。
——程家大少爷程弈阳被赶出家门了。
听说是程向垒亲自动的手,让他净身出户,股份全部褫夺,连一套房产都没给程弈阳留,直接把人赶回了俞霏娘家。
这场家产争夺战中,程弈阳灰溜溜出了局,程宿屿自然成了程家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所有得知这件事的人,第一反应都是——
程家那个二儿子,手腕还真狠辣啊。
能把程家原本的继承人,自己的亲哥给搞下台,甚至是以这样凄惨的结局,连一毛钱都不分给他,也是程宿屿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