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月华无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处。
兰芙蕖脖颈上隐隐冒出些香汗。
二人实在离得太近了,近得她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一碗汤喂完,她将勺子兜了底,静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阵怪异的沉默。
方才她喂汤时,沈惊游一直在看她。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月光太黯淡,衬得男人眼底一片光影恍惚。月色冰凉如水,他的面色也如水一般冰冷沉静。
正无声对峙着,院外突然传来一声。
“主子——”
沈蹊收回目光。
应槐进门时,就看见眼前这一幕暧昧的景象。
夜黑风高,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灯影摇曳……
应槐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兰芙蕖也往后退了退,反倒是沈蹊,跟个没事人一样,安然自得地坐在桌前。
“查完了?”
“主子,属下都查完了,只是——”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兰芙蕖。
沈蹊轻瞟她一眼,平稳道:“无事,说。”
应槐压低声音:“确实有一部分账对不上,甚至还牵扯到了户部那边……”
沈蹊的手指搭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听了应槐的话,他又转过头来,重新凝望向在墙角站得端正的兰芙蕖。
又不是罚她站。
站得这么直做什么。
他敲了一下桌子,道:“知道了。”
紧接着,一尾风声拂过,沈惊游从座上站起来。
沈惊游走来时,周遭好似带着一道风,将他的乌发拂得微卷。他越走近,兰芙蕖就感到越紧张。这种紧张与压迫感却与柳玄霜带给她的截然不同。
忽然,对方眉头一蹙,伸出修长如玉的指。
“大人……”
她低着下巴下意识躲了躲,却发现沈蹊仅是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紧接着,他眼神一暗。
“怎么弄的?”
沈蹊压低了声音,问她。
兰芙蕖低下眉眼,柔声道:“是奴不小心摔的……”
他显然不信。
少女眸光带怯,站在墙角,额上的青丝被他捻着,似乎不敢再出声。
屋内灯火太暗,又有头发挡着,方才他没有看清她头上的红肿。
这么大一片肿块,怎么能是碰的?
见他眼底狐疑神色,兰芙蕖往一侧躲了躲。
“雪天地滑,奴一不小心摔倒,头磕到门框上,就成了这样。”
她红着脸,语无伦次地说着胡话。
小拇指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勾了勾。
小时候,他们在青衣巷曾玩过一个叫“真假话”的游戏。
若是有人在游戏里说了假话,就要将小拇指向上勾起、其余四指收拢。
自此,她便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
沈惊游目光缓缓垂下,落在她勾起的小拇指上。不知是不是屋内香燃得太暖,她脸颊涨得通红。
唯有那只小拇指,仍是莹白如玉。
他压下眼中思量。
见沈蹊松了手,兰芙蕖悄悄舒了一口气,转眼间却又见他望来。
“兰芙蕖,我给你一刻钟,如果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便让你拿走。”
闻言,她一愣。
应槐更是不解地高喊了句:“大人?!”
回过神来,只见沈蹊转过身,随意披了件氅衣,步步走出房门。
……
兰芙蕖站在桌案前,发着呆。
这哪里用得了一刻钟?她刚在屋内走了一圈,就看见了平摊在书桌上、记载着军饷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