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灵自打司马玥伏诛, 就再次消失不见,她内心焦急,派了无数人去寻,却依旧不见踪迹。
她想将谢珩接到身边, 却又记着禾灵的话,怕二人见面, 会让他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愤怒之下, 沈苓将谢府暗室中半死不活的郑佩竹接到了诏狱, 亲自审问, 可对方疯疯癫癫,出了大笑就是大哭,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有心直接杀了泄愤, 可又怕这是谢珩活命的唯一希望。
一直到十月, 谢珩愈发病重。他总是能看到许多幻觉, 三弟的死, 亲母的执拗,父亲的虚伪,以及…他和沈苓间的每一件件事。
他也经常梦到上辈子的她。
那些梦境中,他和沈苓从相识相知到相爱, 却从未成功在一起过。
他看着她从一个单纯的小姑娘被残忍的剥去天性, 像一只被折断羽翼的困兽,在建康这座牢笼里挣扎。她一直惶惑不安, 战战兢兢,一步步的成熟下, 是她一次又一次咽下去的苦泪和屈辱。
而他呢。
他自以为是,他薄情寡义,亲手将心爱之人伤得体无完肤,越推越远。
她两次身死的场景,在梦中一遍遍循环。
红色嫁衣自戕的她,烈火焚身的她。
她哭着求他,一遍遍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冷漠无情,为何不能救救她,她声声哭泣,说自己想活。
他心如刀割,窒息感宛若浓稠的黑夜将他包裹,透不出半点空气。
为了多清醒几个时辰,能死前再为沈苓做些事,谢珩将手臂上割出一道道伤痕。他想把一切都安排好,把该除的隐患都除掉,让她坐稳皇位。
言琢轩里,开始弥漫着药味和血腥味,哪怕远福用了再多熏香,也压不住这些令人恐慌的味道。
他看着主子连水都难以端稳,却费尽心力为沈苓谋划,心中难过不已。
身为女帝的沈苓,日日听属下上报谢珩的情况,她愈发焦躁不安,疯狂派人去寻找禾灵,无数补药如流水一般赏赐入谢府,甚至亲自前往青城山请道士开坛做法。
可一切都是枉然,谢珩的生命就像是沙子,一点点从她掌心漏走,什么都抓不到。
次年上元节夜,满城灯火,沈苓未着披风,一身玄色赤边龙袍,孤身站在观星台上望着谢府的方向,浑身寂寥。
子时,烟火绽放天际,与空中的星星交相辉映,却又飞速坠落,没入黑夜。
她不免又记起来,谢珩给她告白的那个上元节夜。那是她入宫的日子,也是他们感情错误的开端。
谢珩和她的感情,就好比是清晨。太阳未升时,纵使天边有了隙光亮,可月影却依旧朦胧的挂在天际。待太阳划破云层,那抹月色终将彻底消失。
太阳和月亮,白天和黑夜,永远不可交错的线。
一直在错过。
雪柳看着自家主子孤寂的背影,心中难受不已,她拿着披风,走到沈苓身后,轻轻披在对方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