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沈苓都有防备,但百密终有一疏,天嘉二年,她就发现昱儿染上了斗蛐蛐,连课业都不管不顾,整日和伴读躲在假山玩乐。
她十分愤怒,却也没有大发雷霆,甚至连伴读都没换,而是温柔引导,给他规定了每日玩耍蛐蛐的时辰。
司马昱本来还很失落,但有次无意间看到母后深夜流泪后,心中顿时愧疚起来,彻底将斗蛐蛐给戒了。
司马昱慢慢懂事后,谢珩来宫里的次数就少了。
他身体愈发不好,有时候甚至都不了朝,沈苓有时候见他,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味。
那抹令她心动过,也恐惧过的雪松香,彻底消失不见。
谢珩哪怕这样,也依旧手段凌厉。
司马佑死后,他算是彻底跟长公主撕破脸,两党之间斗得不可开交。
沈苓也慢慢崭露头角,开始光明正大插手一些朝堂事务,这让长公主很不满。
但沈苓敢暴露到明处,那自然是做了完全准备。
夏夜骤雨初至。
庭院里朱色宫墙洇出深褐水痕,青砖上的积水倒映着昏黄宫灯,远处万重宫阙隐在雨雾里,只余轮廓镶着淡淡的水光,朦胧寂静。
沈苓坐在书案前,望着支摘窗外黑蒙蒙的天,语气平缓:“雪柳,叫金谷园的人,动手吧。”
雪柳愣了一瞬,转而明白这是到时机了,她心脏狂跳,福身称是,转身出了大殿,撑伞没入雨幕。
三日后,长公主垂帘听政,退朝时忽炸开一声闷雷般的鼓响。
是登闻鼓。
立朝以来,从未响过的登闻鼓。
满朝文武皆惊,谢珩的目光透过殿外灼眼的天光,望向宫门方向,若有所思。
长公主心口一跳,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抬手叫来一旁随侍的崇明,冷道:“和廷尉属吏,一同去看看怎么回事。”
崇明称是,躬身推下,于门外走去。
殿外烈日炎炎,青石板砖被晒得发烫,崇明和几个廷尉属吏,快步朝宫门外行去。
不多时,守门侍卫看见崇明带着人来,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自额头流进眼角的汗。
崇明在门口站定,只见登闻鼓前,领头的白发老丈拿着鼓槌,枯瘦的胳膊用力抡出,鼓面震颤,声如闷雷。
鼓架下跪着三十余人,最前排的麻衣妇人抖开三尺白麻布,墨迹被汗水洇得模糊,仍能辨出“百人冢”三个字。
崇明将拂尘甩至小臂,上前道:“来着何人,有何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