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
她转身时雪白寝衣扫过崇明全肩头,声音沉静冷漠:“皇后现下如何?”
崇明道:“皇后娘娘前两日中了暑热,今儿还病着,听说了此事后…只说叫您全权处理。”
谢苓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让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去式乾殿候着,若是有人问起”
雨幕中传来遥遥更鼓,子时的梆子声裂开雨帘,“就说陛下梦魇,要请太医令施针。”
皇后是个圆滑的,找好借口躲了清闲,她就这么好运了,不管也得管。
皇帝马上风不是什么光彩事,她身为协理六宫的贵妃,自然是要为皇家颜面着想的。
谢苓抻手让宫人更衣,垂眸时看到绿绮半天系不好腰带,手指在抖个不停。
她按住绿绮的手,铜镜里映出她唇角一点轻笑:“慌什么?去把半月前贤妃送来的那匣老参带上。”
绿绮愣愣抬头,对上谢苓漠然的双眸时,慌忙垂下脑袋,呐呐称是。
*
轿辇行至半路时,前方突然亮起一串宫灯。谢苓掀开帘角,看见太后翟车上的孔雀蓝流苏在雨中泛着幽光。
两队仪仗在丈许外僵持住,雨声里传来女官微哑的嗓音:"夜深露重,太后娘娘体恤贵妃……”
谢苓唇边泛起一股冷意。
太后恐怕是想做什么,为此阻止她去式乾殿。
“掌事女官僭越了。”
她沉冷声音裹着雨气递过去:“陛下圣体违和,本宫奉皇后手谕侍疾。”
腕间的玉镯碰在轿辇金栏上,当啷一声脆响:“还是说,太后娘娘不顾陛下安危,偏要阻拦?”
前方骤然寂静,只余雨水顺着翟车宝顶汇成银线。
谢苓闭目倚回软垫,想起梦中,她也遇到过许多这样令人身心俱疲、绵里藏针的僵局。
只不过那时候她不得不参与,且是被人压制的那一方。不像现在,她多少有几分权力在手,行事不用太过顾忌。
软轿在雨中快行。
约莫一刻钟,轿帘突然被风掀起,她望见式乾殿的飞檐刺破雨幕,檐下太医们的青袍被灯笼映成血色。
沈松青站在最后头,手中提着药箱,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扶着绿绮的手下了轿,看了侧后方的雪柳一眼,见对方意会,便若无其事朝檐下走去。
院使迎上来时,官帽下的白发都在滴水:“陛下痰厥昏迷,臣等正在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