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声搬出去第一年,怕傅君贤一个人?过年太寂寞,硬拉着裴野,三个人?吃了顿年夜饭,守了夜之后傅声就?带他回家了。最后一次则是裴野高中毕业那年,傅声正?好?也提拔为?首席干部,傅君贤在外面找了家餐厅,三人?吃了顿庆祝的饭。

两次见面,傅君贤对?他关注都不多,但倒也随着傅声的习惯叫他小野,每次见面都封了个红包给他。

总听傅声说?他的父亲如何严厉,其实生活里傅君贤并不爱说?教?,人?老了不免又心?软疼爱独子,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甚至连带着对?裴野都分外的和蔼慈祥。

这一晚,是他们二人?的第三次,也是没有傅声在场促成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峙。

江水汹汹,一老一少于?沉默中相对?凝望。

终于?还是年轻的那一个沉不住气,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率先开?口:

“傅叔叔,我知道这是下策,但我向您保证,出国只是权宜之计,等新?党被赶下了台,我会尽快向法院和检察院递交申请,批准您以无罪之身回国。”

傅君贤微皱着眉。

岁月在男人?脸上留下了痕迹,连月的折磨也让傅君贤看上去比裴野印象中更加的苍老,可对?方平等地审视一切似的眼神,却瞬间让他感到好?熟悉。

在组织听惯了傅君贤年轻时的丰功伟绩,可他从没当面见过对?方寒刃出鞘的一面。

但这眼神是属于?一个训练有素的精英特警,乃至一个老练洞明的政治家才会有的锐利眼神。

当初在花店,裴野见到的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猫眼”傅声,眼里的冷色与这双眼睛如出一辙。

二十六岁境界尚未成熟的傅声,眼里的寒意已经足够震慑他,而面对?傅君贤,霎那间裴野的心?都揪成一团,除了不知所措的惊惶,还掺杂了几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难言的愧意。

终于?,傅君贤嘴唇动了动,也不上前,依旧站在原地:

“这些都不重要。走到这个位置,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傅君贤的声音很轻,却顺着风声鼓噪着裴野的耳膜。

“我想知道,”傅君贤眼光一沉,“我的孩子在哪。”

裴野的嘴唇颤了颤,深吸口气,知道这一问他是必然逃不过了。

车内的赵皖江一直摇下车窗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他开?门下车,没成想相对?而立的两人?竟同时抬手,赵皖江不由得脚步一停,扶着车门呆站住。

裴野摇摇头:“二哥,不用。我和叔叔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