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傅声步伐匆匆,直直地走过去,裴野下意识侧身让路,傅声低垂着眼帘从?他身前一闪而过,他只看见傅声马尾凌乱松散,濡湿的鬓发一绺一绺紧贴在清瘦的脸侧,对方?咬着唇,睫羽剧烈颤抖,仿佛强忍着什么一般。
“你去哪?”
裴野脱口?而出。
然而傅声不理他,迅速迈过门槛离开了。
他看着傅声迅速走进走廊拐角的卫生间,啪地关上门,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良久,他重新转回身,看着一屋子满脸写着大难临头?的人,不怒反笑。
“都不说??行,”他点点头?,跨进会议室,将门轻轻带上,“刚才他在的时?候不敢承认,那我们现在关起门来?,好好聊聊。”
*
傅声几乎是跌进卫生间,他反手关上门,电脑包脱手掉在地上,可青年?浑然不觉,踉踉跄跄走到水池边,双手颤抖地拄着大理石台面,解开马尾。
打湿的浅栗色发丝散落开,傅声想?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帕,然而他弯下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单薄的腰身瑟瑟发抖。
发病是不会考虑时?间地点和场合的,明明在比泼了一杯水更深的伤害和羞辱面前他都无动于衷,可病发作的这种生理性的颤抖他根本控制不住。
晕眩感让傅声几乎站不住,他强撑着洗手池,抬起头?来?望向墙上的镜子。
镜中人双眼通红,浓密的睫毛打湿到快要黏在一起,未干的水迹像极了泪痕。
一波波浪潮般的触电感袭来?,傅声禁不住闭上眼睛浑身又?是一阵颤抖,酸软的腰胯几乎抵住坚硬的洗手池台面,他摸索着拿出手帕低头?胡乱抹了把脸,又?想?将头?发擦干,于是不得不强睁开眼睛看向镜中。
他的目光触及镜面,这一次傅声猛地呆住,嘴巴微微张大了。
他的视线没有盯着镜中自己的方?向,后背紧张地绷直,喉结滚了滚,试探地唤道:
“……妈妈?”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中的傅声身后,温柔地笑看着他。傅声揉了揉眼睛,倏地回过头?,可身后空无一人。
他又?转过来?,急切地再次看去。
这一次,镜中的女人消失了,如梦似幻,快到令人分辨不清。
傅声喘息难以自抑地沉重起来?。他伸手想?去触碰镜面,可未等触及,他指尖一顿,眉间感到不可思议似的蹙紧,收回了手,抓起耳后的一缕发丝。
镜中的傅声也抓住那缕柔软的长发,浓密的浅栗色头?发中,一根银白的发丝格外扎眼。
傅声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放下手,那缕头?发也随之垂落下来?。
他撑着水池垂下头?,坚硬的肩胛骨将制服撑起消瘦的弧线,淋湿的长发从?肩背上垂下,银丝混杂在其中,过分的显眼。
良久他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他对外表向来?不甚在意,可是老天偏偏给了他异于联邦人的容貌,过去也曾有人夸过他漂亮,然而自从?他知道这都是为了哄他高?兴的假话之后,他就再也不信了。
没关系,人生病都是会变老,变丑的,傅声对自己说?。
心里?泛起与生理性的疼痛不相干的酸涩,傅声忽略这种异样的苦楚,握紧手帕将下颌的水擦干,忽然听见身后的门轻轻推开了,他以为是裴野,戒备地转回身:
“你跟过来?干什么”
然而不是裴野。一个及肩黑色长发的青年?站在门口?,对方?看见傅声的刹那眼睛立即瞪大了:
“你你是傅警官,傅声?”
傅声浑浑噩噩的大脑勉强开始运转,终于从?记忆深处搜索出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