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活下去,她怎么能对得起受牵连而死的家人……
微凉的雨丝落在面上,睁开酸涩的眼眸,她看见驿馆的小楼上,有个身穿月白色襕袍的年轻男子正注视着她。
见她抬眼,对方转过脸去,精致的眉眼隐没在细雨濛濛中,周身清矜淡漠,不屑与她这样的娇娆祸水对视。
然而后来也是这位如在云端睥睨的贵公子,信了她虚假的眼泪,替她了结了那个降将,折碎一身傲骨,在雷雨滂沱的夜晚拥着她,许诺想办法替她脱身。
……
“娘娘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吗?”
孟兰漪的心蓦地一跳,蹙眉望着他的乌眸,他果然不会放过她的。
祁召南看着她警惕戒备的模样,负手走近一步,左手的指腹抚摸着右手手腕上消不掉的咬痕,轻勾了勾唇角。
正欲说话,忽听得临华殿前的甬道上一阵喧哗,是天子的仪仗停在了殿前。
祁召南便看着她霎时间变了脸色,睁大了一双无情也似有情的春水眼眸,祈求般看着他。
“祁……祁大人。”
她在求他离开,求他不要惊扰她将来的荣华富贵。
祁召南噙着的那抹笑意逐渐淡了下来,抬起手,将那只松松挽就三千青丝的钿头钗抽出,收在了袖笼中。
绸缎般的长发落入他的掌心,孟兰漪心跳如雷,却见他神色晦暗不明,脚步迟迟不曾挪动半分。
“陛下,娘娘不在殿中,在湖边赏荷。”
是锦绣的声音顺着风传来。
不知皇帝说了什么,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从树影后传来,停在了湖边假山石下。
“梁庆,不必跟着,朕去寻贵妃。”
*
自那日在福宁殿不欢而散,皇帝再未刻意召见过孟兰漪。
今日中秋宫宴,她与丹阳坐在一处,并未在意他身旁是谁,又是哪宫嫔妃前来敬酒。
皇帝默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知丹阳说了什么,忽见她樱唇微弯,低首浅笑,刹那如芳华初绽,明艳至极。
皇帝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不知多久没见过她发自内心地笑了,今日这一笑,竟是对着素来与她关系不好的丹阳。
“陛下,臣妾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愿陛下万岁福康。”
钟婕妤腹中的孩子已足四个月,前些日子卧床养胎,今日宫宴上倒看着已无大碍,笑语盈盈侍奉在侧。
皇帝收回目光,看着钟婕妤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下又是一番复杂的情绪,在众人面前不好表露,笑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又问了几句皇嗣有关的话。
钟婕妤掩唇笑道,“臣妾自幼是个福薄之人,若非得陛下垂青,至今不过是尚仪局的二等宫人,今日中秋,臣妾想替腹中的孩子向他的爹爹讨个恩典,沾沾福气。”
皇帝垂眸,知她故意提起福薄不福薄,是在说前些日子怀疑贵妃加害皇嗣一事,顿觉心中发堵。
且不说他信不信孟兰漪,只凭她对自己的态度,她连他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有闲心加害钟氏腹中的孩子。
“臣妾听闻,民间常有父母在孩子未出生时去观中请高人祈福,替孩子取一个胎名,以庇佑他平安降生,陛下可否请清虚观道长,替这个孩子攒了一攒福气呢?”
一旁的陈淑妃闻言轻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难怪这个钟氏能在短短一年里从宫人到封为郡君,一路做到婕妤,当真是将皇帝的好恶摸清楚了,事事顺着皇帝的心意讨好。
谁不知陛下年幼时长居西山别宫的清虚观,对那位老道长颇为敬重。
皇帝未料到她所说的福气是这一回事儿,思忖片刻,应允了钟婕妤的请求。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