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去看皇帝的脸色,方才从谷中出来时,他二人同乘着一匹马,皇帝当时未曾有什么表示,只挂心她的伤势如何,那现在呢?
即便是救人,皇后与臣子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妥,祁召南来求见皇帝,又是要说什么?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内寝里只点着两只烛台,皇帝似乎察觉到自己在看他,目光对上她的,须臾之后笑了笑,“今日吓坏了吧,早些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孟兰漪眉心一跳,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同自己过去的那些事若是败露,对祁召南又不是什么好事,他来请见皇帝,必定是想好说辞和应对之策了吧,今日之事是他惹出来的,自己又何需慌乱,只当作未曾在意便是。
皇帝转身出了内寝,抬眼望去,见祁召南正在毡帐外,脚步一顿。
险况之下,未曾来得及多想,修礼是他最信任之人,也最清楚皇后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情急之下主动去救人,是理所应当,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那救人之后呢?皇帝眼眸一黯。
众目睽睽之下,他便这样与皇后同乘一匹马从谷中出来,皇帝心中阵阵发堵。
他的女人,他的皇后,危急之下被旁的男人护在怀中。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绪,令皇帝心中阵阵不安。
明知道细究起来祁召南这样的举动无可指摘,但他还是……有种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危机感。
片刻后,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皇帝笑道,“修礼等在这里见朕,是要讨奖赏不成?今日救驾有功,朕得替皇后谢你。”
语罢,笑不达眼底,紧紧盯着来人的表情。
祁召南退后一步,单膝跪拜在地,执礼请罪,“臣不敢,还请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皇帝缓缓道:“不敬之罪?修礼此言差矣,你何时有过不敬?”
不等他回话,皇帝忽笑了出来,“你是说救皇后一事……修礼,朕自幼与你一同长大,将你当作亲弟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朕非三岁小儿,这样浅显的道理怎么会不懂,又怎会因为这件事怪罪你以不敬之名。”
皇帝也不知自己是在打消那一丝心头浮起的怪异猜测,还是真的这么想,仿佛这样大度地说出来,便能成了真的。
“谢陛下,臣愧不敢当。”
“臣还有一事。”祁召南听着皇帝心浮气躁似乎有些言不由衷的宽恕之词,心底一阵冷笑,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了,便会生根发芽,不需要等发芽的那一天,他等不起了,越早越好,只要需过些时日,他便不需要冠冕堂皇的请罪,从他身边将她带走……
“陛下派臣去北疆督战,臣两日后便要回京与军队汇合出发,护卫陛下之职交由了殿前司副指挥使秦大人,特来告知陛下。”
皇帝闻言,方才那一丝在他面前的不快骤然消散,忙叫他起身,一同回书房再议一会儿出征北疆之事宜。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先帝削了祁家兵权,但他如今又要重用祁召南对付谢家,焦头烂额,沛国公他们曾隐晦劝谏过自己,但皇帝心中总记挂着年少时的兄弟情谊。
若祁家真的有二心,修礼并不忠心于自己,何必在当年以伤了右臂不能再挽弓这样的代价救自己。
……
夜深人静,内寝里只留了一盏烛灯,昏黄的光亮洒在榻上人光洁莹白的肌肤上。
孟兰漪也是晚上要入睡时才发现,背上竟有一块小小的淤青,白日里大约是撞在什么东西上,并未觉得疼痛,只是看起来有些骇人。
绮罗替她褪下了薄绸寝衣,叫她趴卧在榻上,小心翼翼替她检查了一番,确认只有这一处有伤,去外间寻膏药打算替她涂抹。
孟兰漪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