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信冷哼,道,“我们西凉人黑白分明,敢爱敢恨,一旦沾染上了,便是不死不休。”

“那也都同你一般,恩将仇报吗?”

尉迟信这才明白她是在欲扬先抑,嗤笑一声,道,“我若真的是恩将仇报,此刻时刻,你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与我说话吗?”

玉昭不欲与他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将目光望向远方,忽的一朵花飘到了她的眼前,她伸手接下,不禁轻声道,“我还从没有见过白色的石榴花。”

尉迟信不屑,“石榴花有什么好看的?”

“石榴花是属于夏天的花,到了秋天,便渐渐败落下去,多数以红色为主,远远望去火红一片。”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酸甜宜人的石榴,却不知与它同根相生的石榴花,其实不逊于任何花朵。”玉昭慢慢解释道,“我倒是很喜欢石榴花的品性,它盛开在最轰轰烈烈的季节,虽是微不足道的花朵,却是敢于与百花争奇斗艳。”

“如果做人也如石榴花一般,生如夏花之绚烂,轰轰烈烈一番,那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尉迟信不语,沉默了半晌。随后便懒懒起身,出了院子,哐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等他再次回来,已到了后半夜。

玉昭从床上惊醒坐起,掀开窗户,便看到尉迟信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即使隔着很远,仿佛也能从他身上闻到不知在哪里沾染上的胭脂酒气。

他也发现了她,精准地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不屑地笑了笑,摇摇晃晃进了自己的偏房,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翌日后,他又消失不见。

又过了几天,他再次出现,但这次出现,是与她告别。

他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玉昭知道,他的外表与他的内心绝不相符。

“我要走了。”

玉昭错愕,隐隐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深意。

“你决定好了吗?”

尉迟信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话锋一转,轻松道,“你这几个月,不是一直想知道谢岐的情况吗?他没死,你可以安心了。”

听到谢岐平安无事,这么多日子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烟消云散。玉昭眸光晃了晃,差点就要溢出泪花。

“或许你说的不错,我想去试一试。”尉迟信笑了笑,道,“与其蛰伏多年,永远见不得光,倒不如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跟他战斗一场,这才不负我们西凉人的血性。”

玉昭点了点头,刚刚的欣喜渐渐被沉重笼罩,沉默下去。

她阻止不了他的决定,也说不出让他保重的话。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左右权衡得了的。

她咬了咬唇,终究什么也说不出。

因为她知道,他此番行为,只有两种结局。

而她怎么也不愿,让谢岐承担失败那一方。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尉迟信苦笑了一下,随即又浑不在意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一定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