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欧阳瑾不安地催促。

“我知道了。”

半晌之后,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

众人一愣,对这个算又不算回答的答案都有些拿不准。

谢岐起身,准备离去,“你们的意思我收到了,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

竟是要起身离席的意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静默了良久,最后只得讷讷行礼,纷纷告退。

欧阳瑾明显也懵了,半晌之后,很快追上前面那道高大英挺的背影,并肩走着,疑惑问道,“……侯爷?您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枉他还义愤填膺地说了那么多,早知道换来这般不咸不淡,那他就省着点口水,下次用了。

“欧阳瑾。”谢岐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脚步不停,稳稳的,声音也是稳稳的,低低地灌在夜风里,“如果这样做的话,逃不掉那些后世史书工笔的口诛笔伐不说,日后的天子又会如何看我?”

欧阳瑾知道谢岐根本不会把那些冠冕堂皇的口诛笔伐放在眼里,后面一句才是他的顾虑,他想了想,苦心劝道,“天子年幼,受太后荼毒已深,他是无辜的,等他以后大权独揽,明断事理,他一定会明白侯爷你的苦心。”

“况且,天子与侯爷……血浓于水,他再怎么样,肯定也是向着侯爷你的……”欧阳瑾小心翼翼地觑着他,嘴里说着大不敬的话。

谢岐倒是没有在乎他的直言不讳,淡淡道,“好一个血浓于水。你莫不是忘了他的生母,还被困于宫廷。”

提到谢泠芝,欧阳瑾的脸唰的一下子变了,沉默了下去。

是啊。

天子是无事,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人,敢顶着弑君的名号继续活着。贵为太后也不行。

他的血脉注定了他的高贵。他的至高无上的高贵亦在保护着他的生命。

可是他的母亲,又会面临着怎样的结局?

谢岐像是意识到了欧阳瑾如今在想什么,缓缓道,“天子羽翼未丰,在他完全成长之前,他保护不了贵妃,你说的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踏着贵妃的性命成立的。她可是我的姐姐,你的贵妃,你把这个都给忘了吗?”

欧阳瑾于是不说话了。

半晌后,他叹息一声,道,“是,没有考虑周全,是属下的疏漏。”

那一道哀愁美丽的身影,漆黑柔顺的及地长发,犹如一只被困在金丝笼中的绝世凤凰,在日以继日的妥协中渐渐失去了艳丽的翎羽光泽。

年少时期的肆意时光,很难会忘记那个一眼念念不忘的人。

谢泠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整个长安都以她为荣。

那时欧阳瑾还是低到尘埃里的一介微不足道的浮尘,和那些籍籍无名的男子一样,在热闹的角落里,歌颂着她的美丽与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