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面临死亡的这一刻,脑海走马灯一样炸开,她回顾起了自己这短暂又飘零的一生。
她出生丧母,及笄丧父,到了长安寄人篱下之后,又阴差阳错之下间接害死了自己的表哥,被赶出了家门。
嫁了人之后,夫君缠绵病榻,也在几年后撒手离去。
从江南,到长安,再到幽州,她辗转了三个地方,可是哪一个,都不是她的安身之处。
她才二十二岁,便落得了个亲人皆散、孤苦一生的下场。
她受够了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想要脱离曾经的一切,带着秋胧准备余生过好自己的安生日子。
然而上天连这一点希冀都不留给她。
即将命不久矣,她应该好好回顾以往,嗟叹命运的不公,并且祈祷能够在接下来的往生路上,好好求一下阎王爷,得到一个好的来世与前程。
可是脑中白光一现,生死一线之间,她想起的却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她在想的是,眼下这个情境,多么的似曾相识啊。
她绝望地苦笑了一下,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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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秋。
王玉楼行了冠礼之后,婚姻大事便提上了日程,王宜兰王汝芝两人的婚事也紧随其后,王家上上下下开始热火朝天起来。
孙氏铆足了劲,想给王玉楼找一个门当户对、又温顺贤淑的妻子,带着王玉楼频频参加长安的各种交际场合,对着长安的各路贵女上下品评一番,可谓是挑花了眼。
王玉楼抱负高远,无心于婚事,又拉不下脸来拒绝孙氏,无奈之下只得拉着宜兰汝芝两个妹妹打起了掩护。
又不忍撇下玉昭一个人在家,好说歹说,大节小会也都拉上了她参加。
玉昭依旧终日窝在浣水阁里,攥着谢岐给她的传家玉镯愁容满面,像是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她想找个机会再还给他,可是自打那夜之后,青年没头没脑地将这个玉镯丢给了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再也不曾爬过她的墙头,像是真的信守了诺言。
她心中无奈,听闻表哥又要拉上她与两位姐姐去参加什么秋猎会,张口便要拒绝,但是话到嘴边,顿了一顿,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她在想,这种野猎活动,谢岐肯定会参加的吧。
到那时候,她不如寻个机会,顺理成章地把这个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镯子还给他。
玉昭下定决心,当日便跟着两位姐姐坐上了马车,去往了围猎场。
她将装着镯子的小方盒小心地放在了身上,与两位姐姐附和赔笑,一路惴惴不安。
她心绪有些复杂,既害怕被两位姐姐发现了不好收场,想要赶紧还给谢岐;又藏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洁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掀起厚重的斗篷,摩挲在小小的方盒上,默默感受这即将失去的触感和温度。
围猎场上集结了一众长安最为炙手可热的世家公子,气韵不一,各有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