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丝发,又是滑溜溜的,虽泡在掺了稀水香醋的酸口汤汁里,但不管是时间长还是短,都不影响其柔韧耐嚼的口感。反而因为面本身很细,汤汁很容易浸泡入味,只要水淋淋地蘸上一些,黑荞面吃起来的每一口便由内而外的酸甜,面丝与汤水本身的冰凉层叠在一起,只一碗下肚,便轻轻松松驱散了旅客们的满腔热郁之气,实乃解暑消热之必备“良药”。
旅客们陆续吃光了自己的那一碗酸口冷水面,刚吃完一段时间,仍感觉肚腹里在烟烟袅袅地往上冒凉气儿,甚至连打出来的饱嗝都凉飕飕的。
她们却无一人不觉得难受,都很满意这一顿。于是,谢灵四人又集齐了四十多张食评,这样算下来,祛晦节刚开始不过才一天,她们就已经攒足了快一百张食评,这进度简直堪称神速。
拿到食评,收回碗筷,慢悠悠地划船离开河湾,谢灵四人寻了一处人多又靠岸的地方,便准备也跟着清凉一把。
这个季节,藕河镇上上下下镇民所穿的都是短袖衫裤,更嫌热一些的连半袖衫不穿,直接穿起了半臂衫,而不管是半袖还是半臂,穿脱起来都是很方便的,所以谢灵、宣苹、晏绍三人火速换好泳衫,就噗通、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一样跳下河了。
河水冰凉,一游进去,谢灵整个人就像落入了一团流动的琼脂中一样,被水凉凸显的微微热烫的肌肤,在水中能感触到的每一寸,都被四肢划动时劈开的涓涓水流包裹住,逐渐也变得沁凉起来。
而随着泅水深入,从她肌肤表面滑掠而过的水脉,每丝每缕的触觉都清晰可感,与肌肤本身甚为亲密贴合,恍然之间,谢灵这具身躯与这片河水,就像是天生融合在一起的一般,让她如一尾游鱼,能无拘无束地尽情畅游其中。
游了好一段时间,谢灵与宣苹、晏绍玩起了竞渡,三人的体力半斤八两,一开始宣苹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会赢,但等真正游了起来,她还没游完一程,就哼哧哼哧被落在了后头,剩下的谢灵与晏绍你追我赶,全程卯足了劲往前划水,二人的泅水姿势不同,但一时难分高下,直到最后关头,晏绍不小心泄了一口气,谢灵趁机向前猛冲,最终一举得胜。
“……二位真是厉害!”
一阵响亮的鼓掌声伴随着喝彩,突然从旁传了过来。
谢灵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气息紊乱地喘着粗气,循着声音的来处瞧了过去。
鼓掌的是站在岸上的一位女子,她说的话听口音不像是藕河镇人,这女子也正在看她们二人,视线便一下跟谢灵交汇:
“二位看来很擅泅水,若不是不方便,我真想与你们比试一番。”
她神情诚恳,又大大方方的,谢灵听了便有意邀请:
“有何不方便的?我们方才是三人一块竞渡,再添一人只会更热闹好玩。”
这女子显然从刚才就有意泅水了,但的确是不方便,她闻言面露一丝难堪,忽然支支吾了起来:
“可我……肚腹不适,近日不宜浸泡在河水之中。”
谢灵闻言,隐隐约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原是来了月信,既然是这样,那自是不好下河的:
“来月信的话,贸然下河容易患感染之症,不如等月信走了,你再来找我们一起泅水,反正这一个多月我们都会待在沉梦河上。”
这女子初时听到谢灵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提起了月信二字,脸上难堪之色烘地一下化作臊热,热洋洋蔓延到了她的耳根子。但她心中又十分矛盾,竟暗暗觉得欣喜,心道藕河镇果然与众不同,提起月信竟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旁边的人听见了脸上也无一丝嫌恶惊异之色……她临行之前选择改去处的抉择果然做对了……这藕河镇也是来对了!
“嗯……好,多谢,那我先回旅院了,改日再来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