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从昨夜开始,便一直对他频繁耳提面命,命他务必全力以赴,裴崇原是踌躇满志,但今下,没对比就没伤害,两人之间的鸿沟,不是一丛山丘,而是一座天堑。
不仅仅是射课,还有经义、礼仪,他同裴丞陵一对比,便是相形见绌。
裴崇心中有一团滔天恶念在隐隐作祟,他想撕掉裴丞陵那平淡的伪装,逼出他骨子里的恶念。
只消让这个天之骄子受了玷污,那么这个赌约,裴崇便能不战而胜了。
时抵午正初刻,崔衙内拐着裴丞陵便走:“今儿别吃院厨罢,跟小爷去樊楼打牙祭,那儿还有诸多瘦马,千娇百媚,管你大饱眼福。”
裴丞陵面无表情地挪开他的手,崔珩反应过来,暗昧地摇了摇玉骨折扇,揶揄道:“也是,有那国色天香的童养媳妇儿在前,这樊楼里的野花野草,又怎上得了台面?”
裴丞陵垂眸,想起昨夜里的那个相拥,心中一片长久的暖流,但又思及蘅芜院仅蔡嬷嬷一人把持,无人能护宋枕玉左右,他心中有些起褶,打算晌午问崔珩,能否雇一位女侍卫予他。
裴丞陵在院厨用食毕,回至东进僻院厢房,倒春寒的天时,寒势尚未减弱,仆役已然在寝屋内生了炉火,他搴开门帘,一片灯影憧憧之中,寒沁沁的皮肤尚未回暖。
头一眼,裴丞陵望见自己的铺席之上,竟是空空如也,宋枕玉先前替他铺好的茵褥枕席,此刻悉数不翼而飞。
裴丞陵顿一瞬,转眸望向左邻右舍,睡在他斜对角位置的人,正好是裴岱。
两人关系算是相熟,裴岱唯唯诺诺地解释:“我方才看到裴崇一人进来,卷走了你的枕褥,也不知要做甚么,他有诸多同好照应,来势汹汹,我也不敢妄自阻截……”
趋利避害的心理,人皆有之,也不是谁都能一腔孤勇去仗义直言。
裴岱指了指西进僻院,说裴崇的栖处就在那处。
裴丞陵情绪看不出丝毫的喜怒,转首踩着参差错落的一层雪,去了西进僻院。
裴崇正同一群官家子弟,各坐于席枕之间,其乐融融地叙话,倏见裴丞陵搴帘而至,裴崇笑着唤了声堂兄,问有何贵干。
裴丞陵指了指床褥的位置。
裴崇佯作一副迷惘无知之色,怪声怪气地打量他:“你这样胡乱地瞎比划,我怎么晓得你是何意啊?”
裴丞陵本是下垂眼睑,此刻秾纤鸦黑的睫羽轻缓抬起,露出一双沉鸷的瞳仁,刀削斧凿的面容,隐藏在昏晦残稿烛火之中,一阵咄咄的弑气有内朝外扩张,他慵于周旋,趋步朝前。
裴崇的前襟被一举挟住,裴丞陵抻出劲韧匀实的胳膊肘,深深抵住裴崇的脖颈,将他的身躯牢牢地卡在床榻之间。
裴崇吃了重重一吓,整一张脸正在褪去血色,面部皮肤由赤红转青白,双目瞠圆,全然没料到裴丞陵竟会直接诉诸武力。
但他摆明儿有恃无恐,附在裴丞陵耳畔,一字一顿低声说道:
“对,是我干的,那套枕褥是你后娘定做的,是罢?那个宋氏,勾引我父亲,看轻我母亲,将二房搅得不得安生,贱人的东西你拿来当宝,啧,在我眼底,她分明是个——”
“欠、操、的、婊、子。”
裴丞陵本是毫无情绪的眸,听着此言,瞬时充溢着暴戾之色,俨似一匹几欲拆筋剔骨的煞鬼。
裴崇明显触了他的逆鳞。
因是窒息,裴崇整一张脸都在逐渐充血。
裴崇身为少年,本是有打架与抵抗的天性,但他目下并不反抗,反而露出遇到天敌的容色,整个人本能地惧怖颤瑟起来,欲要呼救,但脖颈被裴丞陵的手指重重禁锢,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周遭的人见状,即刻燥起一阵喧嚣,“了不得!打架了!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