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池中破水而出,这人恍若莲花化仙,青丝柔顺、光泽亮丽,他的眉眼,如诗如画。
不染而朱的薄唇微翘起,他声音清朗玉石相击:“小冯儿,你来了……”
他的一颦一笑,依然能令冯昭仪如痴如醉,可是很快,冯昭仪的表情就狰狞了起来,她身体里控制眼泪的开关好像完全坏掉了一般,泪水急切地冲刷着,她甚至恐惧地颤抖了起来,可他还在笑,笑得坦然,笑得无比自在。
“为何?为何啊……”冯昭仪不明白,她想伸手去抓他,质问他为什么,可是看着自己略显粗糙发黄的手,看着那人如白玉石雕塑一般完美无瑕的身躯,她又似乎无法触碰他,随意的触碰,都是亵渎啊!
这人,就如同她的神明,可是为什么!?
“我要死了啊,你还笑!?你还笑?你有没有心的啊!!!”冯昭仪终于崩溃了。
可她的神明依然在笑,他从荷花池里慢慢爬了起来,任由薄衫紧紧地束缚在身躯上,将那走向完美的肌肉都勾勒得淋漓尽致。
“人终会有一死的呀。”他说。
冯昭仪彻底绝望了,她知道的,她早就该知道的……他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你是如何暴露的?”冯昭仪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
男子合着眼眸,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一般:“绵竹酒仙酿的春酒,味道还和从前一样,真是令人怀念。”
“说来也得感谢此地的荷花池,洗净了我的味道,不然那个狗鼻子,可就真的要跟来了呢。”
只是一壶酒!就为了嘴馋,喝一壶酒!他怎么可以这么坦荡荡!?他暴露了她,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么?他已经要害死她了啊,为什么可以那么毫不在意?
冯昭仪绝望地捂着脸哭,她彻底放弃了,这苟延残喘的一生,也该到尽头了吧。
“你快走,走啊,从地道走,王爷应该会派人接应你的……回那边去,不要轻易到京城来。”冯昭仪像是魔怔了一般地喃喃,“你喜爱的益母果,你习惯的香茅枕,在那边,王爷都会给你准备现成的。你爱的春酒,也不必如现在这般偷偷摸摸地喝,王爷会派人去给你买的……”
“你走吧。”冯昭仪最后气若游丝地说了这么一句。
男子没走,似乎忽然良心大发现了一般,问:“那小冯儿,你怎么办呢?你留在这里的话……”
“我还能怎么办?”冯昭仪苦笑着,眼泪一滴滴滑落,“快走吧,线索会在我这里断掉,日后……不要再那么任性了啊,小少爷。”
临死前,能得到一句你的关心,也算是值得了吧?冯昭仪背对着这个神秘男子,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我不后悔,我不会后悔的……她不断在心里这么说。
冯昭仪颤颤巍巍地抓着这匕首,它冒着寒光,尖锐的顶端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她颤抖着手,正要用力——
“噗嗤!”匕首的刀身尽数没入了冯昭仪的心口。
冯昭仪张着嘴哈气,血从口腔溢了出来,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
“小冯儿,你自己的话,我还是不放心的呀,我来帮你了。”他的声音勾勾缠缠,恍若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可他杀了她!
他还在笑!
这是他第二次触碰她,却是为了……杀了她!?
男子漠然地松开了手,任由着冯昭仪跌入冰冷的莲花池中,波动的水面,似乎能看见些许的猩红色。
略微等待了几息时间,确定冯昭仪已经死透了,绝无可能再爬起来后,他才施施然地离开现场。
翌日湛兮进宫,先拜见了一下永明帝和曹穆之,被告知二皇子在东宫。
于是,湛兮去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