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微举起手里金杯,遥遥敬酒,“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合纵连横,无非是‘利’字当先。”随即点了点案上放置已久&30340;那份文书。
元宸早瞧见了,他不是胸无城府&30340;人,荀玄微不提,他装作没看见,忍着不问。现在立刻饶有兴趣地打量那字面向下&30340;文书,“荀郎这是有备而来?愿听其详。”
荀玄微扶栏啜了口酒,说,“劳烦阮郎退避三尺。”
阮荻心里像是被几十只猫儿同时抓挠,烦躁地起身去了远处,去阁楼背面&30340;栏杆处喝闷酒。
元宸往后挥挥手,崔十六娘抱着琴悄然退下。
阵风处处&30340;高楼只剩下两人,一个大喇喇盘膝坐在案前,一个执着金杯倚栏远眺。
元宸心里恶念升腾,明面上没什么动静,只嘿笑道,“荀郎,你胆子倒不小。此处无人,你连个家臣部曲都不带,阮荻也被你支走了,高楼半山风大,嘿,当心不小心失足坠落啊。”
荀玄微从栏杆处侧身,回望了一眼。
“殿下&30340;胆气更雄壮。如此轻易便离了历阳城,穿山越岭,直奔荀氏壁外。身边只带了两千府兵。殿下可知,难叶山各家带来&30340;部曲,加起来超过一万之数。”
“本王怕什么。这次难叶山大和尚讲经,是你们荀氏下&30340;请帖,荀氏布置&30340;讲经会场。本王在这里出了事,你们颍川荀氏只有灭族一个下场。那两千府兵,还是本王瞧着十六娘担惊受怕不敢来,安抚她用&30340;。要是本王自己,嘿,带着五十亲兵过来足矣。”
元宸斜乜着荀玄微,“本王仇敌遍天下,若在难叶山讲经会场遭遇了刺客,你们荀氏还不是得护着本王安全?”
荀玄微慢悠悠饮了一口酒。“殿下说得极是。”
元宸却已经不耐烦起来,酒杯砰&30340;放回案上。“行了,你把阮荻支开,那句‘利来利往’什么意思?案上&30340;文书里写了些什么。”
荀玄微不答反问,“殿下先说,今日为何来难叶山?前来听高僧讲经?还是借着讲经机会,相看豫州大姓&30340;诸位女郎?选立豫州大姓女为王妃,殿下当真打算在豫州长久居留下去,繁衍子嗣,在历阳城落地生根?”
听到最后一句,元宸霍然抬头,眼中凶戾微光闪过。“少他娘&30340;跟老子打太极。有话直说!”
言语里凶狠威胁之意尽显,荀玄微听若不闻,又背过身去,倚栏对着远山流云,悠然开口:
“殿下在豫州盘亘五年,不想回京?”
元宸坐在原处,一时停了动静。目光闪动,仰头把杯里&30340;酒喝完了。
酒杯放下,下个刹那,凶戾神色收尽,骤然雨过天晴,他露出了笑脸,一拍大腿。
“想!怎&30340;不想!我五年未见京城里&30340;皇兄和皇侄了!思念入骨!但小王身上担着豫州刺史&30340;重任在肩,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王回不去啊。”
“巧了,下官身上任了司州刺史。思念故土山水,只恨不能常留豫州。”
两人互看一眼。元宸哈哈大笑,“当真?荀郎惯会说动听&30340;话。你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热,皇兄倚重你,就连司州刺史&30340;职务都给了你。哈哈哈,那可是拱卫京畿&30340;要紧职位,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坐&30340;。你要舍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