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2)

少有人知道,长公主烧退后的第一夜,必有梦魇。

光怪陆离间,一大群人秋猎,她好像回到了幼年弯弓搭箭时,父皇射鹿,母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舅父躲在帐内和人玩骰子,外祖父拉开大弓,射落金雕,催着她去捡。

她在一马平川的草地疾驰,聂让着深色扎袖行衣,不声不响跟在她的身后,虽未骑马,却能紧紧跟住她。

马儿跑得飞快,疾风略过耳畔,她驰着马,绕过一片片花草,却在一个转角处忽然发现。

——她听不见阿让的声音了。

“阿让?”她回首,去看。

父皇、母后、外祖、舅父、兄长全部消失了。

聂让也消失了。

死寂的一片空地里,只留了她一个。

她感到一丝慌张,忽然意识到什么,勒住马回身,到处高喊:

“阿让!”

“聂让——”

没有人回答。

于是她终于不再骑驾,跃落在地上。

在望不着边际的空地到处去找她的暗卫,可哪儿都没有他的影子,也没有人再回她一句“奴在”。

天地陷入了可怕又熟悉的寂静,她缩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很多的影子般的人忽然出现在平原,略过她身边,热闹起来。

可即便身在人群,她还是会感到半分未减少的孤寂。

姜瑶腾地站起身,猛地揪住这些突然出现人里的一个:“你刚刚见一个头发末端是卷起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几分像西胡蛮族的人吗,他的名字叫做聂让。”

“胡人?哦!那个人发尾是卷的。”

看不清脸的人以看热闹的心态回忆。

“去年是有个半胡人在闹市被凌迟了,特别硬气,剐了三天都没哼唧。最后肋骨内脏都露出来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主人。”

不。不会是……

姜瑶的脸色唰得惨白。

“听人说,好像就叫做聂让来着。”

有很远的声音唤她:“主人。主人?”

她倏然睁开眼,在软塌上猛地悚然惊醒。

明明意识到不过是个梦境,可那种如跗骨之蛆、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寒冷依然紧紧缠绕着全身。

心肺一片是绵连的疼痛,迫使她坐起身,忍不住弓起腰,剧烈地喘息起来。

——太奇怪了,这样的梦境。

——明明自己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聂让藏身在弦月投下的阴影面,方才是他唤醒的姜瑶,此时顾虑着未敢上前。

她凝着屏风看了一会:“阿让。”

“奴在。”

角落里,有人低声回答。

纱帐上熟悉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走近,姜瑶闭上眼,终于匀平气息,脸色恢复一点气血。

和那日灯会一样,这种可怕的窒息感随这一声,如汤沃雪,蓦地消失了。

屋内未有点灯,只有上弦月辉昏沉的光泽。

聂让素来恪守时规,此时刚过三更,若不是她忽的梦魇,大抵会守在帐外一直守到她醒来。

他从玄关阴影处走进,双手端着茶盏,见礼后半跪着奉上:“主人请用。”

他记得下人说过,主人若魇了喝些热汤便可有所缓和,方才见她睁眼,便去倒了茶。

姜瑶接过茶盏,茶温最最合心。

她喝了后,坐在原地又缓了一阵,看着他的深邃好看的五官,忽的宁静下来。

拥住手炉,暖意重新覆上周身,姜瑶喟叹:“明日,你和本宫一起去西郊,带好刀,暗中随侍,切忌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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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临近出伏,暑气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