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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汤药,她日日喝着,没法喂孩子了。

说起来,大户人家,孩子落地就有奶娘,主母并不哺乳。

曹延轩嗯一声,站在床边,瞧着她张开胳膊,抱住孩子时的时候目光离不开,先亲一亲,在孩子耳边说句悄悄话,又亲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孙氏。

他含着笑,到庭院打了一套拳脚。等绿芳出来请,他披着外衣回到屋里,孩子依然在孙氏怀里,纪慕云额头绑一块红巾,长发梳成个油亮亮的大辫子,换了一件桃红色家常衣裳,裹着果绿缎面薄被,枕边放着盛着桂花瓣的荷包,收拾的干干净净。

“爷,您什么时候去外院?”纪慕云问。

今天四月十一,西府请了亲戚朋友,给孩子洗三。

曹延轩看看天色,“这就去了。你不必急,等紫娟进来接。”

又觉得她的辫子颇为新奇,摸了又摸,“大姐回来了,正好看看他。”

曹延轩唯一的姐姐,西府大姑奶奶?不用说,是为了珍姐儿的婚事回来的,纪慕云猜测。

待他走后,纪慕云把孩子放在枕边,轻声细语哄睡了。如今她身子不便,就在床上摆了炕桌,吃了半碗山药红枣小米粥。丫鬟仆妇轻手轻脚的,一点声音都不出。

到了巳时三刻,紫娟和谢宝生家的进了院子,进西厢房行礼,“姨娘,老爷吩咐,奴婢来把十二少爷接出去,东府和亲戚太太们都等着呢!”

纪慕云迟疑一下,不太放心地应了,叮嘱孙氏“小心些”,叫石妈妈寸步不离地跟着,才对紫鹃说:“劳烦姑娘了。”

紫娟如今不敢受这句话,忙笑道“姨娘哪里的话,奴婢可不敢当。”又保证“姨娘放心,奴婢带着去,肯定把十二少爷送回来。”

话是这么说,孩子毕竟太小,孙氏初来乍到,牛四媳妇接产是好手,没办过外院的差事,石家的也一样,今天来的都是奶奶太太,紫娟自己也没成亲,谢宝生家的是一个人。纪慕云左右看看,把绿芳也派了去“有事打个下手。”

绿芳答应了。

一行人走了,屋里陡然清净下来,空荡荡轻飘飘,纪慕云很不适应。

才三天,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带着奶香的婴儿,已经成了她的主心骨,她的依靠。

昱哥儿,曹昱。

他会像宝哥儿一样,长成聪明伶俐的孩子,会像曹延轩一样,修习拳脚,四处游历,会像曹延轩和弟弟一样,攻读学业,博览群书,考一个功名——男子汉大丈夫,在世上走一遭,总得留下个名字。

怀孕的时候,纪慕云还想,生儿生女自己都爱;如今一个活生生的男孩子就在面前,女孩子便没真实感了。

父亲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弟弟也一样,姨母姨母会喜忧参半吧?一方面欣慰她有了依靠,一方面又怕,主母把孩子带走,故意教坏了——身为妾室,纪慕云是不能教养孩子的。

纪慕云黯然垂下头。

昱哥儿长大会不会,以她这个姨娘母亲为耻?天生是庶子,比宝哥儿和未来的嫡出弟弟地位低,日后宝哥儿和嫡出弟弟娶门当户对的贵女,他只能娶个庶女昱哥儿会不会怪她?

乱七八糟的念头像苍蝇,在耳畔盘旋不去:昔日姨丈有个同僚,只有嫡子出色,三个庶子赌的赌,唱戏的唱戏。姨母一听便说,八成是同僚太太心思不正,把庶子往歪处养。结果没两年,同僚嫡子意外去世,庶子个个提不起来,一家子日子惨淡。

不会的,有七爷呢,不会教昱哥儿落到那般田地。

纪慕云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告诉自己,曹延轩是看重自己,看重昱哥儿的。

可她现在年轻貌美,七太太和曹延轩相敬如冰;过几年,新太太进了门,她容颜老去,没了新鲜劲儿,曹延轩还会对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