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玉簪便出现在梦境里。
芙蓉账里春色旖旎,如瀑的黑发落在颈间,灼热的气息弥漫在唇齿间,只有细微一声嘤咛。
被他取下的玉簪静静躺在枕边。
后来种种,是难以言说的荒唐。
许是这样的心思太过离经叛道,让他几年来都无法释怀,甚至变本加厉的动摇他最后的理智。
案上的烛火照着不甚明亮的一角,穆容景捏着那支玉簪,兀自笑了声。
似自嘲,似无奈。
*
许羡春夜里没睡安稳,约摸是有些时日自己单独睡,身畔多个人有些不习惯。
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才陷入梦境中。
翌日醒来时辰尚早,穆容修还在熟睡中,她没打扰他,轻手轻脚起身更衣,去向公婆请安。
因着穆容景高中,穆申和吴氏都收到了请帖要出门,没让她一起用早膳。
许羡春便叫厨房把饭菜热着,待穆容修醒来时一起吃。
回房时,他正好醒来,她取下衣衫帮他更衣,柔声说:“今早厨房做了莲子羹,还温着,我叫人送过来?”
穆容修束好腰带,随口道:“你吃吧,我要去趟青禾绣坊。”
她愣了愣:“刚回来,不歇一歇吗?”
“不用了。”他摆摆手,转身出门,没有半点留恋。
许羡春有些发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穆容修此次回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从前他对她纵有不满情绪也是摆在脸上,而不是如今这般对她视而不见,透明得仿佛可有可无。
岁月会磨平所有曾经信誓旦旦的情深义重,尤其在看不见希望,走投无路之时。
那些无端的猜测,只是出于女人敏感而矫情的感知,不能当真,许羡春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了。
随意吃了几口搁下筷子,如意看她心不在焉,道:“快重阳了,夫人做几个辟邪的香囊吧。”
许羡春抬眸,良久应了声:“好。”
深宅的时日冗长而烦闷,也就这些针线活能打发时间,穆容修的衣裳鞋袜都是她闲暇时做的。
收敛心神,裁剪绣样时,如意看到她绣布上隐隐成形的翠竹,疑惑问:“这是给大公子的?”
她摇头:“不是,给二公子的。”
如意惊讶:“二公子?”
许羡春顿了顿,淡淡道:“他眼下高中解元,按理我也应当道贺的,可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能送的。”
重阳当佩戴装了茱萸的香囊,意在驱邪避凶,富贵吉祥。
往年她常做,只是凑巧,每年重阳穆容景都不在家,今年倒是有了机会。
还有那日他送了一罐桂花蜜糖,她后来尝了,清甜可口,比厨房采买的好吃。
送只茱萸香囊,便当是礼尚往来了吧。
做几个香囊不费事,只是茱萸需要去街市买,公婆和穆容修都不在家,许羡春情绪不高,索性也出了门。
繁华美景总能驱散那些不好的念头,在熙攘的人群中走走停停,逐渐开怀。
许羡春买了茱萸,又打算去药铺买些药材一并放入香囊中。
药铺的掌柜四十来岁,见了她便客气相迎:“穆夫人请坐,不知您要什么药材?”
穆家生意遍布金陵,药铺掌柜认得她,言辞处处透着客气,甚至还叫人送上热茶来。
许羡春婉拒,只说需要药材做重阳的香囊。
掌柜满脸堆笑:“您放心,稍后我便派人送至贵府上。”
她忙摆手:“做几个香囊罢了,不必如此麻烦,劳烦掌柜替我包好,我自己带回去。”
许羡春何其敏锐,从进门时就察觉了掌柜的热络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