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方才回来。”
他的声音许是烈酒浸染过,沉哑得厉害,与她说话时仿若带了几分缱绻的温柔。
许羡春知道这是错觉,见他似有醉意,便道:“时辰不早了,那你快歇下吧……”
然而尚未迈出脚步,穆容景又开了口。
“等等。”
疑惑中,眼前覆上一道阴影,是他走近了两步。
许羡春站在原地,并没有躲。
下一刻他伸手,递了什么东西过来,沉甸甸的,她下意识接过,摸索了一下像是一只陶罐。
“这是?”
秋夜天凉,穆容景微微压低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桂花蜜糖,同窗所赠,我不喜甜食,送给嫂嫂吧。”
陶罐封了口,隐隐能闻见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味。
家里倒是有几株桂花,只是开得晚些,她每年都留着给穆容修做点心,并未想过制成蜜糖。
平日里坐胎药喝多了,就想吃些甜的,不想这么凑巧,穆容景就送来了。
平日叔嫂间少有交集,他更不曾送过什么东西,许羡春有些惊讶,但仅是一罐蜜糖,又不好拒绝,温声说:“多谢。”
穆容景不再接话,往旁边让了让,她拿着蜜糖抬脚离开,衣袖在擦肩而过时拂过手臂,轻飘飘的力道,仿佛残留了细腻的余温。
八月更深露重,那些漂浮在眼前的不真切的感觉很快消失无踪。
月光落了满怀,穆容景一动不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带着几分克制与隐忍。
*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晨起多了几分萧瑟的凉意。
如意抱了件织锦披风来,细声叮嘱:“入秋了,早晚天凉,您别忘了添衣裳!”
今日要赴宴,许羡春穿了身雪青色衣裙,特意上了层薄妆,胭脂轻点,眉与眼都清晰起来。
杨家离得远,坐马车也得一个时辰,吴氏让她不必去请安,到了时辰便出门。
穆申腿脚不便,不能骑马,和吴氏同乘。
穆容修还未回来,许羡春自己单独坐一辆马车。
刚坐下,车外响起马蹄声,掀开车帘便见小厮牵着马停在门前,有人从石阶上下来。
清隽疏朗,神姿高彻。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穆容景在下一瞬也望过来。
四目相对,漆黑的凤眸平静无波。
许羡春未作多想,朝他浅淡笑了笑。
如意在一旁叹道:“二公子长得真俊俏,也不知谁有这个缘分,能嫁给他为妻!”
说起来,穆容景的确有极为出色的容貌,穆容修也算相貌堂堂,与穆申有六七分相像,穆容景不太像爹娘,反而与过世的祖父穆清河有一点神似。
同样是读书人,一身清风傲骨,温雅高洁。
比起穆容修这个生意人圆滑世故,穆容景温润如玉,却又藏着清冷的锋芒,让人难以接近。
许羡春在穆家四年,自然知道有多少女子爱慕他,只是因着前两年年纪尚轻,说亲的人不多。
如今眼看穆容景及冠,又放榜在即,想要攀附穆家的人趋之若鹜。
诸多倾心穆容景的女子中,就有今日杨家二房的独女。
果然到了杨家,宾客云集,许羡春才下马车,就有一抹纤细的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娇滴滴唤:“景哥哥!”
少女十五六岁,生的娇俏可爱,笑时露出面颊一对浅浅的梨涡。
穆容景躲避不及,被人抓住了衣袖。
甜香的脂粉味充斥在呼吸间,他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让,倒是离许羡春更近了些。
杨思柔眼巴巴望着他:“景哥哥,我半年不见你了!你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