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
穆容景没回头,只说:“这么长的石阶摔下去,能要你半条命。”
许羡春心底一团乱麻,连脑子也混沌起来,明知多有不妥,可她此时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和神智。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退让。
一垂眸,便能看到一截白净却并不显嶙峋的脖颈。
她不再多想,小心翼翼俯身上去,下一瞬便腾空而起,被他牢牢背着往山下走。
山风凛凛,吹散凝聚在眼眶里的热泪。
许羡春庆幸这个姿势穆容景看不到自己的狼狈,他那双眼睛仿佛有洞悉一切的本事,她不想将自己那些天塌地陷的心事暴露在他面前。
尽管能猜到这些日子穆容修的异常,是因为别的女人,可今日看到事实摆在面前,还是难过得无以复加。
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在正常不过,她大可以如别家正室撞见丈夫寻欢,冷静且大度地说出让他纳妾,再拿出当家主母的身份训诫侍妾,让其永远抬不起头。
可她眼里偏容不得沙子,守着这一点可有可无的尊严,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僵局之中。
上下山的人不少,经过时悄悄往这边看,穆容景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往前走,待脖颈沾上滚烫的眼泪,才略一停顿,眼中情绪翻涌。
另一头,穆容修还在安慰沉浸在悲伤中的素素。
“人死不能复生,你舅母在天之灵定会庇佑于你。”
素素眼里蓄着眼泪,细声说:“真的吗?”
他点头,又拍拍她的背脊以示安抚。
素素父母双亡,自幼跟着舅舅舅母,前几日相依为命的舅母过世,家里就只剩了她一人。
这样可怜的身世,让穆容修愈发心疼起她,尤其素素一身素服,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忍不住在那鲜艳的红唇上亲了亲:“以后有我呢,我照顾你一辈子。”
素素眼底闪过喜色,复又迟疑起来:“我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绣娘,大公子能护我一时,怎么可能照顾我一辈子……”
穆容修说:“我母亲再仁善不过,我回去向她说明缘由,她定会心软。”
素素可怜兮兮看着他:“那你夫人呢?”
穆容修一怔,竟是忘了许羡春。
祖父在世时说过穆家子孙不得纳妾,当年新婚燕尔时他也从未生出纳妾的想法。
直到许羡春多年无子、素素出现,让他坚定不移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他努力这些年,把家里的生意做到了上京,偌大的家业将来总要有人继承,他总不能看着别人儿女绕膝,和许羡春孤零零过完余生。
她若是贤良,在多年无所出后,就应主动提及为夫君纳妾延续香火。
他记忆中,许羡春从来不是一再纠缠的性子,只要是他的决定,她都不曾否决过。除了多年无所出,当真在她身上找不出一点错处。
所以在对素素说出那句话后,他有一瞬的后悔。
不过这后悔也是一纵即逝,在看到素素泪眼婆娑的俏脸,他又生出难以言说的心疼来。
“前儿我置了一处宅子,就在绣坊后丹桂巷里,你一弱女子,身边总要有人照顾。明日我差人把宅子收拾了,再安排几个侍婢,你住进去总要方便些。”
素素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哽咽:“我都听公子的……”
*
回家时看到和二公子一同回来脸色苍白的许羡春,出来迎接的如意惊讶不已,连忙伸手搀扶:“夫人您怎么了?”
方才在马车上哭了一场,许羡春已经不再流泪,勉强的扯出个笑容:“没事,在山上看见一条蛇吓到了。”
如意松了口气:“是了,夫人最怕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