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双方(5 / 7)

怀里的那个小女孩无知无觉间露出的一个微笑。

于是谢爱莲飞快眨了眨眼,想要将眼中的雾气驱赶走,同时哑声道:

“我的女儿手握玉剑,生而不凡,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官、能征战沙场的豪杰。”

“但如果提前将她‘手握玉剑’的美名传扬出去,外人定然第一时间也能像夫君这样,联想到钩弋夫人……当今圣上年幼,才使得太后掌权;我估算了一下圣上的年龄,等到陛下可以大婚,迎娶女子繁衍子嗣、继承大统的时候,我们的女儿正好也是婚龄。”

“再加上这‘手握玉剑’,能让人联想到‘钩弋夫人’的前事,她十有八/九是要被征召进宫里的。”

秦越听着自家夫人说完这番话后,茫然地点了点头,带着一种“所以这有什么问题”的特别气人的清澈的愚蠢,理直气壮反问道:

“便是如此,又有何不可呢?”

“她的父亲是我,是本朝第一次科举考试中,便能连中三元的大才;她的母亲又是夫人你,哪怕只是谢家旁系,可多多少少也和那些高门大户有点关系。”

由此可见,哪怕用封建的眼光来评判秦越此人,能够从他十数年不纳妾的行为上夸赞他一声“深情”;但此人骨子里,实则和同一时代的北魏男人们没什么两样,都觉得“女人一辈子要是能找个靠得住的丈夫,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从这方面来看,陛下将来娶她,真是再划算不过了,因为她的身份恰恰是能够沟通‘布衣’与‘世家’的桥梁,正如夫人你下嫁给我一样。”

谢爱莲闻言,心中大恸,心想,万万没想到真叫我猜中了……天哪,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一直以来,都标榜自己是“护花书的女官起家的么?

那位女官遗留下来的、据说和隔江相望的林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祖训,至今还被供奉在祠堂里呢,说秦家的女子千万不能被世俗流言所困,一定要读书,才能自己拯救自己……

为何兜兜转转数百年后,一切都像是大梦初醒般,完全变换了模样?

于是她无措之下又苦苦哀求,试图通过讲道理的方式让秦越醒悟过来,却终究都是徒劳无功:

“夫君,难不成将来,你果然忍心让女儿的这些不凡之处,尽数磨灭在重重宫闱里么?你真的要把她送去那见不得外人的地方,哪怕她被欺负了,咱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为她撑腰,要让她在里面受苦么?”

“我听说夫君前些日子上朝的时候,还在太和殿上当场讽谏了一位不能‘择贤才任用’的吏部官员;怎地分明是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家女儿身上,夫君便如此熟视无睹?”

然而秦越半点没能理解一位母亲不想送孩子入火坑的想法,只笑叹道:“夫人想得也太远了,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瞧你,我只是顺嘴一提而已,倒引出你这么多话来。”

“夫人莫要动怒了,快快躺下,好好休息,我去让厨房给你炖汤补身体。”

人在极度绝望和茫然之下,通常会抛却理智,做出一些看起来很过激、但着实有用的办法。

就好比此时的谢爱莲,在与又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对视了很久后,突然有个十分疯狂的想法,在她混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恰如惊雷划破云层、闪电照亮夜空:

如果抛弃一切“夫妻情深”的表象,将所有的矫饰都去掉,我们的这段婚姻的本质,事实上是在中原地区拥有深厚势力的世家,对新入主中原的异族选拔出来的布衣,投来的橄榄枝。

世家们因为被太后所忌惮,所以无法像以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挤入权力中心;所以他们要转而扶持许多品学兼优的人,代替他们去太和殿上发声。

——所以他不敢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