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桌上有赏玩的摆件、毛笔架、砚台、镇纸以及练字时用来垫纸的羊毛毡。

闻溯没有去碰它们,也没有去书架上找本书下来, 更没有拿出手机——在上车后,他的手机就被收走了。

他就这样坐着, 等着。

小姨在电话里告诉他外公很生气,让他做好准备。

但又有什么准备可做呢?

会愤怒的始终会愤怒,无法沟通的永远无法沟通, 所以在一开始,他选择了隐瞒。

他干脆闭上眼。

大概两个小时后, 别墅外传来车声,紧接着是一群人进门、上楼的声音。

然后书房门被打开。

老人也脱掉了外套,身上是一件穿旧了但很舒适的唐装,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蔼,沉着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书桌,拉开椅子坐下。

他没立刻开口;闻溯从沙发上起身,但也没说话。一老一少隔着书桌对视,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沉默凝结成冰。

老人闭上眼又睁开,怒而起身,将十来张照片狠狠掷到闻溯脚下。

啪——

照片在地板上散开,正是陈家勋弄到的那些,画面里都是闻溯和江逾白。

其实江逾白对拍照敏感,也不喜欢被别人看到他和闻溯亲昵得太过分,所以这些照片里只有欢乐谷草坪上的那张尺度比较“突出”,其他的不过是看起来比较“黏”。

但仅有“突出”的那一张,也能证明他们的关系了。

“看来你是不知错了。”闻老爷子重重地点了一下拐杖,胸膛剧烈起伏,手因为愤怒不住颤抖,“我真没想到你会干出这种事……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就是耻辱吗?”闻溯反驳。

“怎么不是耻辱!如果是在前些年,你一个男的想和另一个男的在一起,还要被看成精神病!”闻老爷子吼道,往书桌外走了一步,指着侧面书墙上的一张单人照,“你给我跪到你妈面前去!给我认错!”

闻溯抿着唇,挺直腰背站在沙发前,没动。

闻老爷子见状更怒,“混帐东西!你这个混账东西!给我跪到你妈妈面前去!你对得起你妈妈吗?你就是这样孝顺的吗?啊?要是你妈还活着,要是她知道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有多难过!”

闻溯偏了一下头转回来,生硬地说,“她早就不在了,看不见,听不见,不会难过,不会愤怒,更没有如果。”

“你、你、你!”闻老爷子气得直瞪眼,“好啊,仗着你妈死了你谁的管教都不服是吧?那你干脆把我也气死,这样就不会有人拦你了!或者我先打死你,省得你在外面丢人显眼,和男的搞在一起!”

闻老爷子作势要打,可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拐杖,更不谈举起来,一把摔开坐回椅子里,愤愤拍了一下桌。

这时书房门开了,闻溯外婆端着一盏茶走进来,先看了一眼闻溯,将茶放到书桌上:“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字,喝口水消消气。”

“消气?你要我怎么消气!”闻老爷子鼓着眼睛对她说,“当初就不该同意他转去二中!我今天才知道,那学校居然有老师也是同性恋!”

外婆面不改色,把茶盏端起,重新放到闻老爷子面前:“茶烫,吹一吹,慢慢喝。”

她走到书房中央,弯下腰一张一张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放到沙发上,又把闻老爷子的拐杖捡起放到书桌旁,然后出去了一趟,拿回四份文件。

“小溯,别和你外公倔,对你没好处。”外婆轻声叹道,把东西递过闻溯,“来,选一个。”

闻溯垂眼。

那是四份署好他的名字的国外大学入学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