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走到阳光里,走两步又停,转身面朝闻溯,问:“晚上吃什么?”

闻溯依然在树的阴影里。风很大,吹得树干都要折了,可闻溯仍是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

或者说孤拔。

他对上江逾白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这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烤肉。”

“好。”江逾白点头,又笑起来打了个响指,“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接下来换闻溯走在前面带路。

他说的那家烤肉开在一条小巷里,店面不大,屋外有一口半人高的瓷缸,上面漂浮着两片莲叶,里面的布局也很有情调。

江逾白选了能看到这口缸的位置,坐下后闻溯点菜,他点饮料。

然而饮料点着点着,点成了酒。

一种叫青梅煮酒,用一口不深的石锅盛着,底下烧炭火,锅里煮着梅子红枣枸杞山楂以及各种参类,汤色褐红,仿佛一锅补药。

另一种是桂花米酒。它的卖相便很大众,容器是个瓷壶,托盘上铺着冰,还弄干冰营造氛围效果。

酒都甜,就着烤肉喝正好。

两个人话都不多,却不约而同吃得慢,从云霞如火吃到了月挂枝头。

江逾白先掏手机结账。他酒量不好,但喝酒不上脸,皮肤白得跟水洗的瓷似的,灯光一照仿佛透明。可闻溯看得出他有些醉了。

他喝醉了会软绵绵地说话,漆黑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水雾。

闻溯在老板“欢迎下次再来”的声音中圈住江逾白的手腕,一步一步走进夜色里。

小巷里风很安静,路灯洒落的光芒也安静,青石板路老旧悠长,远处有窸窣的虫鸣声。闻溯手指搭在江逾白突出分明的腕骨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慢慢向下滑,变成十指交扣。

江逾白任他牵着。

走了一段,闻溯低喊:“江逾白。”

江逾白应:“嗯。”

风把江逾白身上的酒香送向闻溯。两个人分明喝的是一样的酒,可闻溯就是觉得有所不同,江逾白身上的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好闻到让人沉迷。

他不自觉地把手扣得更紧,又喊:“松鼠。”

“嗯?”

“江逾白。”

“……在呢。”江逾白拖长了调子,终于不耐烦了。

可不耐烦他也没将手从闻溯手里挣脱,只是走得越来越慢,慢慢地落到闻溯后头,就像打游戏点了跟随,由着闻溯带他走。

再长的巷子也有尽头,拐出去后,便回到了都市的车水马龙。

秋夜的寂静消失了,人群熙攘如潮,踩着细高跟的年轻女孩和同伴说笑不断,中年人夹着公文包奔走匆匆。

沿街店铺喇叭的叫卖声来来回回都是那几种,公交站台上车停了又走,对面高楼外墙上广告变换闪烁。

江逾白怔了好几秒才适应这样的转变,又花了几秒认出这是哪里,茫然看着闻溯:“来这里干嘛?”

闻溯眸光扫向公交站台:“我以为……”我以为你会选择回家。

风吹个不停,江逾白抓了抓头发。醉鬼读不出闻溯欲言又止之下的意义为何,但不妨碍他心思突然活络,乌漆漆的眼眸一转,往四下走了几步,回头:“亲爱的。”

“叫我什么?”闻溯呼吸微顿,撩起眼皮。

江逾白摆出一张恳求脸:“宝贝,你先回去吧,我想在外面再玩一会儿。”

“喊得这么亲,就是为了在外面玩?”

闻溯的风衣下摆在风里起起落落,长裤收进马丁靴,腿被拉得笔直修长,整个人仿佛立在地上的一把长刀。

他把被江逾白甩掉的手抄进口袋,话说得漫不经心,“玩什么?”

“你放心